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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在此时,脑海中忽然闪现出方才他皱眉的样子,那微蹙的眉尖,好似藏了一弯浅浅的愁绪,倒是有几分肖似其母的况味。
沈徽淡淡颔首,“像,不光朕觉着,其他人也这么说。”
秦若臻松了口气,释然一笑,身子向外挪了挪,“他会是个健康聪明的孩子,对么?他可是皇上的元子。”
最后那两个字咬得格外沉实,其实大可不必,无论再怎么强调,他们两个人,终究谁也无法忘怀今日发生的事,可她偏要粉饰,勉强笑着,“他一定会是个健康聪明的孩子,皇上可以为他想个好名字了。”
说完,却又意兴阑珊的翘起嘴,“明儿先让礼部拟几个名字来瞧瞧,臣妾突然早产,怕是连父亲都始料未及,偏生臣妾拿那个罪魁祸首,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沈徽眸光凝结,闪过一抹幽冷的光,想到她口中的罪魁祸首,现在应该已退至殿外静候,然而那人何其无辜,情笺、长相思、清明上河图,甚至于梳发暖床,所有暧昧的举动,都不是那人所思所求。
若论真正的罪魁祸首,反倒应该是他自己,一个刚刚荣升人父,却丝毫没有幸福愉悦感的,麻木冷酷的人。
拍了拍她的手,他敷衍的安抚,“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朕明天再来看你。”
沈徽离去时的态度,到底让秦若臻寒了心,明明疲惫不堪,却又恨意丛生,满口银牙几乎要咬碎,才能勉强抵得住心底泛起的一股股酸涩。
明霞进来的时候,正看见她睁着眼,面色惨白,忙上前替她掖着被子,一面劝慰,“今儿的事儿,不过是个意外,娘娘平安无事,殿下也很健康。
,一切都会很好起来的。”
事与愿违,秦若臻哼笑出声,斩钉截铁道,“意外?幸而本宫命大!
如若不然,今日就是一尸两命的结局。
他的心思,本宫终于知道了,也就决计不会原谅。
他从来都没把我当成过亲人,他需要的是秦家提供的助力!
至于我呢,何尝不是一个保证秦氏血脉,可以继续坐稳这个位置的工具。
可惜了,父亲到底是选错了人,不该挑他的,他原是多么自私无情的一个人,怎么能忍受生活在秦氏阴影下,只怕早晚要过河拆桥。
偏生他从前装得那么像,如今却是再也装不出来了……”
说着声音渐渐低下去,变成了幽怨的叹息。
明霞语塞,打小在她身边服侍,对于她曾有过的少女心思自是一清二楚,现下面对这样一桩婚姻,即便是她自己所选,也一样有着不甘和悔恨。
做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又如何?在这寂寂深宫辗转难眠,多少意难平,也不过只能化作一腔愤懑。
此刻殿中之人大多退去,明霞起身,在博山炉中燃了一支安息香。
望着青烟徐徐上升,回首柔声说,“娘娘不宜思虑过多,早些休息吧,奴婢就在外间候着,娘娘有事只管唤奴婢就是。”
秦若臻双目微垂,似有浓浓倦意。
也许是因为安息香的缘故,她知道自己可以沉酣一梦,最好一觉醒来,可以把前尘烦恼尽数遗忘。
“孩子的乳母,只要张氏,本宫讨厌那阉人送进来的女人。”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叮嘱完这句话,之后便呼吸均匀,渐渐睡去了。
明霞心里一紧,无声应是,走出殿外为她关好门。
已是清秋时节了,一弯新月昏惨惨的隐于云间,不过等上十来天,它就将变幻成饱满圆润的一轮光源,照亮九洲上下万户千家。
只是此刻,它似乎格外的晦暗不明,像是隔了一层高丽纸似的,看上去既朦胧又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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