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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快三十年了,我若一向存恶心,也不会等到如今才说的。
婆母不知,我实在担心,劭儿为人忠直,从不设防于人。
若是别事也就罢了,那魏俨却来历复杂,我魏家养一匈奴子,一养便是三十年,迟早祸患。
劭儿若分毫不知,我怕日后要吃了大亏……”
“哗啦”
一声,徐夫人怒不可遏,竟将手边的那张沉重的香实木案几猛地撂翻在地,一桌之物尽数砸落,皿盂瓶罐,在地上碎裂跳走。
响声惊动门外的钟媪,慌忙入内,看到朱氏趴在地上,那边厢的徐夫人却脸色煞白,手指头指着地上的朱氏,一口气仿佛要透不出似的,大惊失色,抢上去一把扶住了,不住揉她胸口后背,半晌,徐夫人喉咙里长长地啊出了一声,才缓出一口气来,颤声道:“叫她出去!”
钟媪看了眼朱氏,见她已经吓的瑟瑟发抖,忙请她先行避退。
朱氏手软脚软,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含愧仓皇离去不提。
钟媪和另个仆妇将徐夫人搀至床前,躺了下去。
命仆妇出去。
自己在旁相陪。
良久,见徐夫人原本煞白的脸色渐渐恢复了些血色,这才稍稍放心。
正要问她饮食所需,忽见徐夫人缓缓张开了眼,道:“备车。
我要出去。”
她的声音里虽还带着些疲乏,但已是她一贯的平定了。
钟媪应是。
……
魏劭送乔慈出城,回来后已过午,径直去罗钟坊。
白天罗钟坊清淡无人。
他从后门而入,穿过一道青森森树木遮阴的走廊,停在了一处清幽房舍门口,推开虚掩的门,跨了进去。
魏俨从昨夜起就在这里了。
屋子左右大窗对开,风从南北穿室而过。
他盘膝坐于中间一张榻上,头发未梳,身上只着松松的一件白色中衣,衣襟大敞,双目闭着,面颊生出了一层短短的凌乱髭须,状极落魄,全无平日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潇洒风流。
听到门开魏劭脚步声近,慢慢睁了眼睛。
见他一身诸侯正服,站在己对面,原本魁伟修长的身形被正服衬的愈发端正威凛,出般地看了片刻,忽然道:“你已知我与匈奴人暗中交通,就这样把我留在这里,不怕我逃了?”
魏劭到他对面,与他隔案而坐,道:“你若存心就这样逃了,我便当我没了一个二十年的兄弟。”
魏俨不语。
魏劭道:“我只要你一句话,从此斩断和匈奴的往来。
则过去如何,往后还是如何。”
“过去如何,往后如何……”
魏俨喃喃地重复了一遍,抬眼,目光在他脸上停留,出神,忽然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
“连我爱慕乃至背着你亵辱你妻之罪,你也不再与我计较了?”
他凝视着魏劭,慢吞吞地道。
魏劭眸中迅速涌出一丝暗沉的阴霾之色,神情却依旧无波。
“安能将天下得罪我之人尽数杀戮乎?”
他淡淡地道。
魏俨一怔,忽然哈哈狂笑,乃至前仰后合:“二弟,从前我虽奉你为君侯,心底却一直不肯服你。
也是如今,我才知道,就凭你能说出的这句话,魏家家主之位,也非你莫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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