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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默半晌,皇帝站起身来,“既母后困乏,儿子亦不多扰了。”
太后垂眼没有抬头,指尖捏着盏盖,拨去上头漂浮的茶沫子。
皇帝阔步超外走,手触上珠帘,方听见太后曼声说:“往后,皇上不必来了。”
皇帝怔了下,旋即面上浮起一抹冷嘲。
“母后不愿见朕?”
他回过头,有些愤怒地道:“母后可还记得,朕才是您的骨肉至亲!”
太后饮了茶,缓缓放下茶盏,她始终带着温笑,只是那笑容冰冷极了,“皇上是皇上,是真龙天子。
皇上更是这天下之主,用不着瞧本宫的眼色。”
皇帝抿了抿唇,几步踱到炕前,“母后这是要为了一个外臣,与朕离心?您这是要拿母子之情,来逼迫朕?”
“他不是外臣。”
她淡淡地说,“他是璧君的骨肉,是皇上的外甥,是本宫的外孙。
皇上,璧君是怎么死的,你还记得吗?”
皇帝垂下眼,居高临下地望着太后枯瘦灰败的容颜,他说不出话,他当然知道,璧君的死是母亲心里解不开的结。
可要成霸业,岂能妇人之仁?这是帝王之术,母亲难道不懂?为了所谓亲情,难道就任由虢国公府收尽人心?难道他还不够窝囊?外头是怎么传的?说他坐在这个位置上,尽是陆家出的力。
他是天命所归的英明圣主,夙兴夜寐治理天下,一切本该就是他的,不是用淮阴公主的婚姻换来的,更不是用陆家的功劳换来的。
这是他本该得的,这天下本就是他的!
“母亲又要旧事重提了吗?朕究竟要背负这个罪名多久?朕又快活吗?难道中宫皇后,是因为朕格外心爱才册立的?难道后宫里头那些个妃嫔,都是朕的心头爱吗?朕这辈子就全凭喜好,为所欲为了吗?生在天家,这就是天家的命!
母后您呢?您走上这个位置,手上没染过血吗?您没试过背叛相信您的人吗?大家彼此彼此,有什么好说?难道朕治理天下,还要事事都求所有人高兴不成?”
太后被他说得连连气喘,一口气没提上来,呛得猛咳几声。
皇帝住了口,忙拿起茶盏喂到太后唇边。
太后按住他的手,抬眼盯视着他关切的眼睛,滚滚热泪从她眼底漫了下来,“皇儿……”
她握住他的手,悲凉的祈求。
“我知道……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就当母后求你,求你最后一回。
母后会劝他交还兵权,……你容他活着,行不行?”
她握得越发用力,强忍住咳嗽,期冀地望着他。
“行不行?皇儿,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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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耗传来的时候,明筝正在灯下做绣活。
明日就是除夕,陆筠入宫奏事,被留的迟了些。
冬日天黑得早,屋里早掌了灯,整个正月都不能用针线,她想加紧把给陆筠绣的一件儿里衣做好。
赵嬷嬷进来时,脸色是惨白的。
“奶奶,快收拾收拾,进宫去吧。”
她怕小丫头太慌乱,不放心,自己亲自进来告诉明筝,希望奶奶别太心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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