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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蒙馆、墨房与书文阁三处,刚入学的小孩先进蒙馆识字,认得全了,考校过了,便可晋级到墨房读深一点的经文,书文馆则教授辽文与汉文、西羌文,做文章,习练六艺。
待得书文堂亦无可学时,便当离开名堂,进南枢密院下设的辟雍馆读五经,应考举仕了。
名堂内学生进度参差不齐,昨日见到的少年在墨房内读书,段岭唯独在午饭时见到了昨日那少年。
少年一脚踩在条凳上,身周无人敢坐,捧着个铁碗吃饭,瞪着段岭。
另一名汉人少年坐过来,朝段岭说,“你叫段岭,是不是?”
段岭不无警惕地打量那汉族少年,对方比自己大了些许,却一副老成的模样,一身衣着华贵,领子上绣着金乌,右衽上别着一枚青金石系扣,浓眉如墨,唇红齿白,像个贵族。
“你……怎么知道?”
段岭问。
贵族少年朝段岭小声说:“我哥受人所托,让我照看着你几分,莫听任你让人欺侮了去。”
段岭又问:“你哥是谁?”
贵族少年不答,远远地朝昨日与段岭打架那少年一指,说:“他是布儿赤金家的,他爹也得给韩府当狗,他再寻你麻烦,你就到那人跟前去告状。”
说话间贵族少年又指不远处,另一个被簇拥着的半大孩童,所指之人胖乎乎的,慈眉善目,长得甚是喜庆,貌不惊人,周围却有不少孩子跟着。
“你就说韩公子。”
贵族少年又教段岭,说,“布儿赤金家的总找你麻烦,求他帮你。”
段岭不明就里,却知这他是好意,贵族少年又问:“你府上是南面官还是北面官?”
段岭只得答道:“我不知道。”
贵族少年说:“汉人还是辽人?”
段岭答道:“汉人,我爹叫段晟,在上梓经商。”
贵族少年点点头,说:“做生意的,我姓蔡,叫蔡闫,我哥是上京经巡司使,名叫蔡闻,我是汉人,韩公子也是汉人,被欺负了,你便找我们,先这么着罢。”
说毕蔡闫便不再与段岭多解释,捧着碗走了,并不把段岭当作一回事,只是完成一个兄长吩咐他的任务。
段岭吃完,午后小睡一番,又有敲钟,冬日慵懒,学童们各坐各位,下午教写字,室内生着火,众人昏昏欲睡,更有小孩直接枕着一叠宣纸,睡得流口水。
“字摊开了写!”
夫子慢条斯理道,“不要惜纸——”
入学第一天,无数烦恼都被抛到了脑后,段岭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聚精会神地写字,夫子从身边经过,一戒尺甩在他身边正睡觉的孩童脸上。
孩童脸上高高肿起,登时大哭起来,犹如堤坝开了闸,被夫子拎着衣领,到走廊下去罚站。
段岭一个哆嗦,恐惧地看着那孩童,继而不敢有丝毫倦怠。
日复一日,段岭预想中的事情没有发生,少年未曾找他寻仇,蔡闫等人也并未对他另眼相看。
一切按部就班,井井有条,无人问他出身,亦无人问他来此处缘由。
理所当然,仿佛段岭只是庭院中的一棵轻松,早就在那里。
放课后,段岭独自在房中辗转反侧时,总是想起第一天晚上外头的笛声。
那夜的笛声,只出现了一次,曲调上下纷飞,犹如南方凋谢的花儿,在风里飘零,隐隐间又带着些许期许与惆怅,每当听到它,段岭就想起夫子教的一首词。
汝南的春天,现在应当已经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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