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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几位墨医就匆匆离开舍馆,分头去往附近村镇寻访有无患儿。
解忧没被允许跟随,将屋中的长案搬出,坐在阶下抚琴。
“衡门之下,可以栖迟。
泌之洋洋,可以乐饥。
岂其食鱼,必河之鲂?岂其取妻,必齐之姜?岂其食鱼,必河之鲤?岂其取妻,必宋之子?”
横木为门城墙之畔,可以供人幽会,罕无人迹的泌水之滨,可以解除相思之苦。
难道想要吃鱼,必定要河中的鲂鲤?难道想娶妻子,必定要齐姜、宋子?
齐国姜姓,宋国子姓,诗中所谓齐姜宋子,即便不是一国之王女,至少也是贵族之女,身份尊贵。
这首诗出自《诗经·陈风·衡门》,叙说陈地一对男女幽会的场景。
郑声陈歌,内容多叙儿女之情,用琴来伴奏,实是有些不妥的。
剧连听着这琴声也不禁蹙了眉头,往解忧身边随意一坐,坐得几乎四仰八叉,毫无仪态,“吾妹何以知此?”
解忧说她曾是昭馀解氏族中嫡女,习些诗书并不奇怪,但试问哪一族学会将这种男女幽会的情诗教与一个幼女?
再说陈灭亡久矣,若非此歌尚且收录于《诗经》残卷之中,能有多少人记得?
解忧不语,她自然不能说是自己前世瞧来的。
隔了一会儿,解忧才轻叹:“忧记得,那妇人自称‘宋子’。”
先秦时期的女子称姓不称氏,像史上留名的齐姜、夏姬、褒姒、息妫、怀嬴等,或以母国之名加上姓,或以夫国之名加上姓,真实名字早已不可考。
据说秦宣太后芈八子原是唤作芈月的,多半也只是后人附会,做不得真。
依照这样的习俗,解忧确实该被称作赵姬,但她偏偏不喜欢这个名字,听着好似自己是为人献舞的歌舞伎一般。
“妹以为,此妇为宋之后?”
剧连理解了她的意思。
那妇人先是自称为“宋子”
,多半是宋地的子姓女子,后来又说是“吴子”
,则是随了夫家所居吴地而来。
且那妇人虽然形容狼狈,但举止礼数倒有几分样子,尤其是那肃拜之礼,可不是任何一个庶人都能知道的。
解忧认为她乃贵族之后,确有几分道理。
不过剧连没能明白,解忧提起此事有何用意,因此带着几分疑惑瞅着她。
“兄。”
解忧将琴搁在一旁,挪到他身边,小脑袋搁在他膝上轻蹭,“忧知道如何医治那患儿,可诸医不允我去呢。”
剧连抚着她的额角,有些不明白她怎么这般喜欢撒娇,昨日见到她的时候,分明觉得她成熟老练,这转性转得也特快了。
“吾妹亦小儿,不可往。”
剧连的回答也是一般的,而且就医沉来说,他更多几分护着解忧的私心。
“然……”
解忧不满地噘着嘴,扒拉着他的扎进袖口内的袖子,“然忧精于草药,往随诸医研病症可也。”
不让她出诊,那同那几位墨医一道讨论病情和施药总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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