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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沉将已编缀好序号的残简卷起,灯火映出竹简参差不齐的边沿,仿佛一带高高低低的女墙。
景玄没动,“彼少年为熊心……怀王之孙。”
熊心既是怀王的后人,日后若有机会复国,自然应该扶立他为王,但因着他那父亲子兰的关系,景玄实在心存芥蒂。
“昌平君,乃秦之昌平君也,项将军尚立之为荆王。”
医沉不动声色。
景玄讶然抬眸,诚然他说的并没有错。
昌平君不过是楚之公子,之前数十年为秦效劳,位高至相,但只要他淌着一分楚人的血脉,项燕就毫不犹豫地立他为荆王,以他为旗帜抗秦。
“多谢,渊告辞。”
景玄起身,又顿住,“沉何氏?”
能有这一番见识,又能够知道当年兰台之事的人,难道真不是曾经楚地的贵族?
“无可奉告。”
医沉面色无波地灭了烛火。
竹门缓缓移上,屋内一片漆黑。
医沉转过身,借着清冷的月色,看到一抹白影隐在屏风之后。
“阿忧……”
解忧挪出半步,赤足立在那里,一手扶着屏风,不动了。
她被两人的谈话声惊醒,已在这里立了很久。
“今子有大树,患其无用,何不树之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
解忧轻轻叹息,正是《逍遥游》一篇中的最末一段,“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
清冷的月光折过竹帘,映出她脸上一串晶晶发亮的水珠。
“阿忧。”
医沉在她面前蹲下,轻轻抬手拭去她面上泪珠,“勿泣。”
“兄为无何有乡之树……”
解忧倚进他身前,小手搭上他双肩,“奈何为忧沾惹闲愁?”
那在长夜中守望昭昭冷月,听清风夜唳的孤树,怎能陷入这碌碌红尘中?
以景玄那般炽烈的性子,一旦猜到了医沉的身份,哪会轻易放手?
医沉这么做,还是为了将她从这一场权谋中摘除出去,这样重的人情,她怎么承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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