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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隆兴帝被打到额头破损,殷红鲜血流下,淌过他的眼眸,让他形同鬼魅,他笑道:“阿娘,朕为
&esp;&esp;何勾结突厥,为何弑杀亲母,这都是拜你所赐啊!”
&esp;&esp;太后愣住,隆兴帝道:“从小你就教朕做一个圣人,朕不能有自己的喜怒,不能有自己的哀乐,朕就是你打造出来实现你梦想的工具,你和阿耶,一个比一个狠毒,却要求朕做一个圣人,你扪心自问,你是圣人吗?你都做不到,凭什么要求朕做到?朕从你这里,得到的只有无尽的罚跪、苛责、恐吓,你明明是朕的生身母亲,可你还不如卢裕民对朕好!
朕根本感觉不到你对朕的爱,朕如何相信你会还政于朕?你不会废了朕?朕为了自保,才勾结突厥,弑杀亲母,究其原因,难道不是拜阿娘所赐?”
&esp;&esp;太后已然愤怒到痛哭失声:“你说一切拜阿娘所赐?你说阿娘不爱你?你四岁时重病,是谁衣不解带照顾你的?你十岁时被江州王派的刺客行刺,是谁推开你、用身体挡在你面前的?是你口中不爱你的阿娘!
阿娘为何要你做圣人,那是因为阿娘与你阿耶杀戮太重,将来后世定然毁誉参半,阿娘想你做一个人人称颂的仁主,千年万年,提起来都是一片赞誉,这也有错吗?”
&esp;&esp;“当然有错!”
隆兴帝反驳道:“那是你的想法!
你有问过朕吗?你总想让朕变成另一个阿姊,但朕不是阿姊!
朕就是如你与阿耶一样,自私、残忍、狠毒的人,朕变不成阿姊!”
&esp;&esp;太后咬牙,她瞪着隆兴帝,但隆兴帝的脸上,找不出一丝的悔意,她蓦地心灰意冷,颔首道:“好,没教好你,是阿娘的错,你我母子,多说无益,就让一切,在今日结束吧。”
&esp;&esp;隆兴帝不屑一笑,他踉跄着起身,将惠妃的盔甲拿了过来,然后端坐于地,将盔甲放在膝上,此时此刻,他宁愿让这段畸形的爱情陪他,也不愿再跟太后开口恳求一句。
&esp;&esp;他整了整衣衫,平静道:“是毒酒,还是白绫,阿娘拿给朕吧,反正,朕不会后悔。”
&esp;&esp;他最后说道:“阿娘,你也不用终身吃素,为朕赎罪,朕不稀罕。”
&esp;&esp;太后仿佛衰老了十岁,她扶着彩画墙壁,蹒跚起身:“你不稀罕,阿娘也会这般做。”
&esp;&esp;她扶着墙壁,慢慢走出神龙殿,直到出殿时,才身体虚软,差点摔倒在地,内侍七手八脚扶住她,她瞥了眼内侍手中端着的金杯,缓缓闭眼,声音是无尽的悲凉:“给圣人……送进去吧。”
&esp;&esp;
&esp;&esp;隆兴帝离奇暴毙,其后以不孝、悖逆等十大过被废帝号,贬为庶人,太后下罪已诏罪已教子无方,十大过和罪已诏中,为了大周安定考虑,都没有提及隆兴帝卖国之罪,但天威军家眷被放出来了,静坐的士子被放出来了,而且众人都被嘉奖,唯独他们反对的隆兴帝死了,因此谁是谁非,一目了然。
&esp;&esp;正史虽然未提,但野史和诗词之中均隐晦提及,相当于将隆兴帝罪行昭告于天下了,千年万年,隆兴帝都将背负永世骂名。
&esp;&esp;隆兴帝无子,帝位空缺,诸王蠢蠢欲动,更有甚者谴责太后教子无方,不配做太后,只是尚书右仆射崔颂清和大理寺少卿卢淮等旗帜鲜明支持太后,太后又以雷霆手腕,迅雷不及掩耳扶宗室一幼子登基,史称少帝,局势火速被稳定下来,帝位已定,诸王只能望洋兴叹。
&esp;&esp;百姓虽气愤隆兴帝所为,但对于太后能够大义灭亲还是钦佩感叹,而且太后执政多年,百姓生活日渐宽裕,田舍郎也能靠科举做官,换一个皇帝,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因此百姓对这一决定也没有过多意见,长安城暂且又恢复了平静。
&esp;&esp;所有人都回归了正常生活,包括陷于大理寺狱的崔珣。
&esp;&esp;这场牢狱之灾,几乎摧毁了崔珣所有的健康,出狱之后,他已形销骨立,病体难愈。
&esp;&esp;哑仆虽投降突厥,但最后幡然悔悟,上殿为崔珣澄清真相,也不失为忠义之人,三司定夺后,将其判了绞刑,家属免责,而死亡对哑仆而言,已经算是一种解脱了。
&esp;&esp;哑仆死后,崔府空落落的无人照料,鱼扶危派了两个嘴严的昆仑奴过来照顾崔珣生活,崔颂清也来看过崔珣一次,这个固执于新政、无视死难者冤屈的老人,终于开始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他曾经和太后说,他此生唯愿,政通人和,海晏河清,但如果连将士和百姓的冤屈都难以昭雪的话,大周又如何能政通人和,海晏河清?
&esp;&esp;他在崔珣病榻前,沉默半晌,最后说:“你的名字,已经重新加到崔氏族谱里面了。”
&esp;&esp;少年时的崔珣,曾经很是自矜于博陵崔氏这四个字,但经历过这么多风风雨雨,青年的崔珣,早已对这四个字释然了,他只是摇了摇头,淡淡说道:“加不加,我都是我。”
&esp;&esp;一个人的风骨,并不是由他的出身决定的,而是由他做过什么决定的。
&esp;&esp;崔颂清又沉默了一阵,他道:“你的父亲,想见你。”
&esp;&esp;崔珣还是摇了摇头:“不想见。”
&esp;&esp;“你的四个弟兄,都被人杀了,他状况很是不好。”
&esp;&esp;崔珣自然知道他的兄弟被谁人所杀,崔颂清说他父亲和继母每日以泪洗面,崔颂清顿了顿,又道:“当年你母亲病重之时,你父亲曾在她面前发誓,说就算续弦,也会善待于你,否则必遭报应,如今看来,这报应算是到了,你父亲后悔万分,他希望你能原谅他,搬回家中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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