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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音没能走大门,从旁边的一扇小门进到佣人们呆的地方。
韩征顺着墙线偷偷溜过去,还没到方姨卧室,就听到一阵呜咽的哭声。
轻推开门,方姨坐在床边摸眼泪,手里的梳子,梳齿做的很大,却还是没能梳通司音的头发。
方姨看得不忍心,一边哭一边说:“成天给别人带孩子,自己女儿却连一点都没顾上过,头发都有跳蚤了,他们多久没给你洗头了?”
朝夕相伴多年,那该是第一次,韩征听到方姨的抱怨。
司音的头发最终没能保住,方姨取了桌上的剪子给她绞头发,司音小小的抗拒了一下,被方姨又拖回怀里。
“你还小,头发很容易长长的,剪一下,剪完了就干净了。”
司音很认真地看了她一眼,像是终于想通地放下抱住头的两只手,轻轻地搭在妈妈的两腿上,不再动。
方姨说:“你真乖,是妈妈的好女儿。”
韩征却分明看到她揪成一团的小脸,紧抿的嘴唇,每每动一次剪子,她就闭一次眼,可她始终没让自己流下泪来。
打那天起,韩征就觉得司音是个很酷的人。
她那么瘦,那么小,看起来羸弱、不堪一击,可她体内好像有小小的宇宙,说不哭就不哭。
不像住西边的安东,男人间偶尔的一点磨蹭,他总爱上升到报告家长的程度,为这,他爸没少在众人面前臭他。
可也正是这点倔强,让她最终选择和自己决裂。
无论他求过她多少次,说过多少好话,她都不带一点犹豫地决意离开他。
她出国手续落好的那一天,他算是彻底放下作为男人的那点自尊和骄傲,跪在她面前不肯起来。
司音也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就去拎上自己不多的一点行李。
她要走,他拦腰抱住她,说:“司音,你要是离开,那咱们俩就完了。”
司音颜色不变,声线平缓地说:“那就算了吧。”
算了吧,于是前程往事一笔勾销,自此之后,便是不相往来。
然后时光荏苒,然后岁月蹉跎。
韩征也不知道怎么就熬到了今天,一个回首,居然已经过去了整整六年。
如今再度回忆,韩征仍旧觉得心口压着一块沉重的石头。
恨她吗,恨过的,不明白她怎么会因为那样的一点蝇头小利就放弃自己,也曾在后来无数次的回想中猜测她是否有过什么隐情。
推翻,建立,建立,推翻,他就像是被劈成两半的人,两方对话,不断试图说服另一个。
然后在见到她的这一天,所有的声音汇聚成同一句话——想见她。
这么多年,这么多事,这么多来来去去的面孔和风景,到头来,最想见的居然还是她。
一别经年,许多事情都在变,不变的是他还在意她,不变的还有那个一旦心情不好,就想吃甜点的女孩。
无论她伪装得有多好,表现得有多泰然自若,些许不经意间流出的小习惯便轻易出卖了她。
韩征收敛神思,想回忆误人,再去找那抹清丽身影的时候,已不见她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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