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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这九黎汉子听不懂,于是又做解释,“用白话说就是——若钻研异端邪说,危害就极大了。
什么是异端?用徐广志的注解便是除儒家正统之外的所有学派都是异端。
然,春秋之时儒家并非正统,又何来异端?此处的异端,应解为事之两端,而事之两端又以中庸为平衡点,也就是‘过’和‘不及’。
钻研学术太过,与不及,都是错误的,危害极大的,这才是孔圣要表达的真正思想。
你再看那徐广志,他将今上的一句话曲解到‘废黜诸子百家’的程度,其治学精神已呈走火入魔之兆,实为太过。
用孔圣的话来说,他已走入异端,丧失了中正平和的心态,又哪里有资格代表儒家批驳法家?只这一句话,我便能看透他这个人,用八个字形容足以……”
高大男子正听得入迷,见她又停下来大喘气,连忙主动斟茶,沙哑的嗓音听上去十分憨厚,“喝茶,喝茶,你快接着说。”
秦凌云差点憋不住笑,只能转脸假装咳嗽。
关素衣却被他认真求知的态度取·悦了,一面吹拂茶水,一面柔声开口,“急功近利,沽名钓誉,你以为然否?”
“然!”
高大男子拊掌朗笑。
他早就被徐广志那一套效法先古的理论弄得暗火丛生。
什么尧舜禹,什么禅让,什么仁爱贤明,天下大同,一听就是假的。
中原人真会编故事。
他刚想到此处,就听关素衣徐徐道,“徐广志频频列举的禅让制,其实是个谎言,历史的真·相往往掩盖在血腥争斗之下。”
“哦?这话怎么说?”
高大男子向前倾身,目光专注。
一言不发的秦凌云被他挤了又挤,如今只能缩在墙面与栏杆的夹角处苦笑。
中原历史是这人最感兴趣的东西,一听就会被吸引。
若非他今日易了容,且行踪成迷,秦凌云都要怀疑关素衣是不是故意在制造话题攀谈。
“主张禅让说的,最早见与孔圣与其弟子编撰的《尚书》,其真实性不可考。
然,在《韩非子》和《竹书纪年》中,对于这段历史的阐明却截然相反。
《韩非子·说疑》中记载:舜逼尧,禹逼舜,汤放桀,武王伐纣;此四王者,人臣弑其君者也,而天下誉之。
《竹书纪年》中记载:尧之末年,德衰,为舜所囚。
舜囚尧,复偃丹朱,使不与父相见。
舜囚尧于平阳,取之帝位。
韩非子的说法暂且不提,单《竹书纪年》就比《史记》早几百年,且是战国时魏国正史,更为可信……”
谈兴上来了,关素衣从禅让制谈到尧、舜、禹的生平,三者如何上·位,如何明争暗斗,如何笼络人心、把控朝政等等,其言语之诙谐,情节之丰富,转折之跌宕,堪堪能写成一本精彩至极的话本。
高大男子听得如痴如醉,干脆捧着茶壶坐到她身边,主动帮着续茶,殷勤备至的态度和先前的嫌弃形成强烈反差,叫秦凌云看得直咋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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