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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更多骑士赶了上来。
他们在距离段文鸯等人身侧百数十步的地方排开队形跟随着,但并不迫得更近。
远远看去,两支齐头并进的骑队,就像是两条正在贴着地面疾速飞行的火蛇。
段文鸯的亲信部下段步延往敌骑的方向眺望半晌,跃跃欲试地道:“那个骑黄骠马的是他们的头目。
我带十个人去,宰了他!”
贺楼蔑在一众鲜卑骑兵之中年纪最长,性格也较稳健,他探身过去,替段步延拢住辔头:“大将军的营地就在前头了,你不要生事。”
话音未落,一支箭矢从叛军那边飞来,从贺楼蔑的颌下短髯间穿过,划伤了他的颈侧皮肉,歪歪斜斜地没入另一侧的黑暗中去了。
贺楼蔑勃然大怒。
他侧头望见一名叛军骑士正放下手中的角弓,便猛地带马。
马匹还未转过头来,他已扭身弯弓搭箭,对准那人猛力还射过去。
或许双方的距离稍许远了点,又或许连绵的阴雨对弓弦的弹性也有影响,这一箭并未射中敌骑,而是射中了那骑士胯下战马的头部。
战马哀鸣一声,侧倒下来。
那骑士也被带倒在地,手忙脚乱地爬起来。
鲜卑人们发出一阵哄笑,也不知是嘲笑对手的狼狈,还是嘲笑贺楼蔑射术不精。
就在这一箭来回的时间里,幽州军的本营已到。
叛军们纷纷勒停战马,止步于营地边沿箭楼的射程之外。
而段文鸯等疾驰入内,也不再与之纠缠。
围绕着本营展开的战斗,已经延续了小半个时辰。
东西向绵延数里的营垒上,幽州军和叛军犬牙交错,沿着寨墙或是大车构成的屏障反复争夺。
双方各自高擎的火把就如成群的萤火虫那样,彼此交织、缠绕、聚拢、分散;不少营帐被叛军丢出的火把点燃了,熊熊火光冲天而起。
在火光未能照射到的黑暗中,密集的箭矢呼啸着四处纷飞,愈发加剧了这场夜战的混乱程度。
一名扈从引着段文鸯穿过营地,往北面去。
陆遥从战斗开始的时候,就停留在正北的营门直接指挥战斗。
而此处正是冀州军主攻的方向。
段文鸯登上寨墙,便看见数百上千人在极小范围内纠缠厮杀,呐喊声震耳欲聋。
两军泾渭分明的战线上,鲜血喷溅如雨,断臂残肢横飞。
就在距离陆遥数丈开外的一处垛口,两名叛军士卒突然翻上寨墙,挥舞长柄大刀乱砍。
一名幽州士卒正在用长枪刺击下方的敌人,来不及躲避,顿时腰间中刀,脏腑都从巨大的伤口中涌了出来。
另几名幽州将士见同伴凄惨,无不狂怒,他们用肩膀抵住大盾,如一堵墙那样向前推去,立即将敌人迫在墙角。
其余几人用长枪从盾牌间的缝隙反复戳刺,每一次刺击,盾墙那面就传来一声惨叫。
大量粘稠的鲜血随之四处流淌,一直到陆遥的脚下,再顺着木板的缝隙渗透下去。
眨眼之间,三人阵亡。
而这只是绵延的战线中毫不起眼的片段。
幽州军的勇猛固然出众,冀州军前仆后继,其坚韧不拔的程度也超乎想象。
这支以乞活军为骨干的军队似乎根本不介意己方的损失;就像是一头狰狞的巨兽,哪怕遍体鳞伤,但只要血未流尽,就只会一次次地冲击,没有丝毫犹豫。
随侍在陆遥身边的方勤之等文职僚属,无不掩面战栗,不敢再看。
这样惨烈的搏杀就发生在他们眼前,超过了他们承受的极限。
而这些将士们英勇赴死,竟是受了某些逆贼的无耻蛊惑……这更令人心痛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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