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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一时半会儿再审不出别的,薄若幽问了张瑜在何处,衙差将她带去了后罩房中,霍危楼亦一起跟了过来。
此处狭窄逼仄,乃是堆放无用家具的,开门之时,张瑜坐在一张满是灰尘的藤椅来,听见声响,一脸期望的看了过来,待看清是薄若幽,他身子往后缩了缩,眼泪流的更凶,可他手上却还攥着薄若幽折给他的小舟。
纸张本就粗糙,被他攥的久了早已变形,他却仍紧紧抓着。
霍危楼站在门口,薄若幽进了门,她走到张瑜身边叹了口气,“你莫要怕,你婆婆和父亲做了不好的事情,却是与你无关的,之后不管如何处置他们,官府会给你安置个去处。”
张瑜眼泪汪汪的流,面上亦生出恐惧来,薄若幽这次未曾安抚他,只是有些严厉的道:“不要相信你婆婆教给你的那些话,世上没有天刑惩罚你,只有做错了事才会受罚,如今你还分不清这些,可以后你必定会知道,要多做对的事情。”
张瑜还是个稚童,又不得好的教养,听着这话也不过似懂非懂,薄若幽掏出一块巾帕放在他掌心,而后便起身朝外走来,门开了又关,里头张瑜呜咽的声音更大,薄若幽叹了口气有些发愁,出来之时便问:“若这般孩童,会被安置去何处?”
霍危楼略一思索,“城外相国寺设过一个小寺,那处寺内多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先当做小沙弥养,大了不想入佛道便可还俗。”
薄若幽放了心,见霍危楼目光幽深的望着自己,便道:“侯爷可知我曾有个弟弟?”
霍危楼当然知道,还知道那个孩子早夭,可他神色寻常,只示意薄若幽说下去,薄若幽边走边道:“只比我小一岁,名叫兰舟,结果当年出了意外过世了,那时我年岁尚小,后来自己亦病了一场,许多事记不清了,只记得他每次哭闹,我都给他用纸张折一艘纸舟他便不哭了。”
“所以你对小孩子格外怜惜些。”
薄若幽扯了扯唇角,“或许吧,其实我已想不起来他的模样了,因此看见年纪相仿的,便总觉得若他到了这个年岁,或许也是这般模样。”
二人从后廊转出来,四周并无人,霍危楼将她手牵住重重握了下。
他很快便放开,可这一下,却令薄若幽心头阴霾散开,她又道:“我父亲母亲和弟弟皆是意外而死,我们三房只剩下我一人,因此他们曾说过我命中凶煞克死了他们。”
霍危楼放开的手又牵了回去,他驻足望着她,“说此言之人,既愚蠢又恶毒,你不必将此言放在心上。”
薄若幽眨眨眼,“侯爷不怕吗?”
霍危楼笑了,“这世上无人敢与我比命硬。”
薄若幽提起此话,虽料到霍危楼不会介怀,可她到底知道世俗多有人信此言,直至霍危楼说自己命硬,她心头那点紧张才散了。
待走至正厅,便见外面天高云淡,是个清朗天气,这时候炀从院外跑进来,进门便道:“侯爷,捕头,果然在松林之中挖到了骸骨,出自之外,我们挖到了一具未曾成白骨的女尸。”
吴襄道:“就是张瑜的母亲,张二已经招了,走,我随你们去看看。”
薄若幽一听骸骨和尸体都被找到,亦知道自己要干活了,便亦一道往松林去,霍危楼见状要陪着,薄若幽脚下一顿又问他,“侯爷何时回京?”
霍危楼扯了扯唇,“下午回京。”
薄若幽略一想,倒也没再说什么,前面吴襄等了薄若幽一步,神秘兮兮的问她:“小薄,侯爷来此到底为了何事啊?我怎就看着侯爷一直和小薄你在一处,也没见别的私事啊。”
薄若幽面颊一热,“我也不知,捕头,咱们得快些,验完了早些回京。”
吴襄应了声,也顾不上细究,直奔张家之后的松林。
待到了松林中,果然看到二十来个衙差一起动手,已经将松林挖出大大小小的坑来,又有人长在砍树,而候炀说的女尸,则在最外围。
那里刚种了十来株新的松树,皆是齐腰身高,此刻最中间的被拔掉,衙差们挖出来的坑中露出了一副简陋的棺椁,棺盖已经打开,还未走到跟前,薄若幽便闻到了一股子腐臭之味,等走到坑边上,一眼看到了棺中的女尸。
薄若幽道:“得将尸体移出来。”
衙差们上手,一脸恶寒的将尸体从内抬出放在了一旁平整的地上,薄若幽带好护手挽起袖子,又在面上覆上巾帕,而后便蹲下身来验尸。
霍危楼站在一旁看着,第一次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看她忙碌。
死者死亡多日,腐败严重,又因为是产后而亡,创伤处腐烂更甚,薄若幽已经听了张家二郎的供词,自然当先确定死因,在周围其他人继续挖土寻骨之时,她一人在这偏僻一隅细细查验起来,两柱香的时辰之后,薄若幽直起了身来。
吴襄从远处大步走过来,“小薄,如何?”
薄若幽正色道:“张二没有说谎,她的确是血崩而亡。”
吴襄凝眸,“幸而不是被谋害致死,倒还算还有一点点良心,只是也可怜了她,救不了女儿,自己的性命也交代在此。”
薄若幽却皱眉,“虽是并非被人直接谋害,却也是这家人冷酷无情,不顾她的拦阻非要用婴儿祭神,但凡心软些被她拦住,或许也不到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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