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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老夫人也是两眼皆哀,“以先皇残暴的秉性,就算你父亲拼了身家性命去求情,也于事无补,只会把段家也陷进洪流。
你父亲何尝不悔恨自己对不起朋友,对不起冀王,否则以他以往的身子,怎么会在短短几年就因为心病熬得油尽灯枯。”
“他不救……为何要百般阻拦我救……”
段鸿已声有哽咽。
段老夫人摸摸段鸿的头,“其实你心里一直都明白,白蓝的事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父亲的错。
事情过了这些年,鸿儿,只当祖母求你,你放下吧。”
段鸿一双手捂住脸,“祖母叫我放下,我如何能放下。
十年生死两茫茫,我却没有一日忘记过白蓝,我连做梦都能梦到她变成鬼向我索命,问我为什么不救她,不管她。
未过门的妻子被卖成官妓,我却无能为力……我连白蓝的最后一面都没看到,我连她的尸首都不知在哪里。”
段老夫人老泪纵横,“梦到白蓝的何止你一个,天下间恐怕再也找不到比她同你更般配的人物了……可这世间的事就是有许多不堪,即便是门当户对的有情人,也未必能落得一个好结果,人怎么能跟天斗呢……”
段鸿抹了一把泪,“人定胜天,我们并未尽人事,如何就听了天命?兔死狗烹,段家靠卖主求荣苟延残喘了这些年,终于还是落得个抄家灭族的下场。”
段老夫人也压不住心头的火气,“若不是你还心怀仇恨,勾结冀王存着谋反之心,又怎么会为段家招来这么无可挽回的祸事。”
段鸿眼中也亮出凌厉,“祖母比谁都清楚,当初父亲之所以会送我去边疆,就是想借冀王之力制衡先皇。
七年前,先皇已有了过河拆桥,铲除段家的心思,要不是我这些年间手握兵权,段家不知已覆灭了几个来回。”
他明白……
原来他都明白……
这孩子到底不是十年前那个不懂世事的冒失青年了。
段老夫人也不知她该不该感谢这七年间冀王对段鸿的□□。
段老夫人敲敲胸口,帮段鸿擦干眼上的泪,“伴君如伴虎。
我们做臣子的,永远都对不过上位,唯一期盼的,就是遇上个贤明仁慈,忠孝信义,却又能当机立断,运筹帷幄的君王。
冀王经过这十年的磨砺,其他的都已具备了,却独独少了仁心。”
段鸿冷笑,“君臣有义,君无情,臣无义。
当今皇上又有何仁心?一朝天子,怕的是臣下功高盖主,手握制衡他皇位的权利,先皇到死都对段家恭恭敬敬,难道也是他仁慈?要是没有在边疆誓死跟随我的段家军,当今的皇上,也绝不会藏起他的獠牙。”
当初在回京的途中,若让暗堂的暗卫得手杀了他,他老祖母如何还能活到今日。
老夫人抚手安抚段鸿,“我所谓的仁,并非一人之仁,而是胸怀苍生的大仁。
我虽是个身居高院的妇人,但凭皇上的初赦,也看得出他心里装着百姓,装着天下。
此时虽言之尚早,我们且慢慢看着。”
段老夫人这一番话,段鸿并非是第一次听到。
皇上刚登基时,他也曾听宋洛说过类似的。
可他只懂得带兵打仗,同袍守义,对这些人口里的仁义道德,到底是不曾甚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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