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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功夫,大半张胡饼便吞嚼下去,营主意犹未尽的擦擦嘴角,踢了踢一名后背插着断箭的役卒大声说道。
刘禺正往灶内添柴,闻言后转过头来,摸一把脸上的黑灰回答道:“多得校尉搭救及时,一命尚存,请问有何吩咐?”
“你、你就是安北司马刘、刘禺?”
望着这个被自己错认作役卒、满脸黑灰,甚至看不清容貌的中年人,营主顿时一脸的尴尬,他是军中悍卒,对官府坐衙的文官自存几分不以为然,但当面请示被人正眼看见终究还是有些难为情,连忙站起身来叉手道歉:“军中丘八,粗疏失礼,请府君见谅……”
刘禺出身草莽,倒没有什么官威,且对方引众来救、浴血奋战,他都看在眼中,这会儿更加不会计较态度如何。
只是看到对方的相貌、听到声音之后,他心里却莫名的生出一份熟悉感,正待仔细思忖这份熟悉感从何而来,那营主却又说道:“眼下尚在敌围,我也不再谦让,请府君告令所部归我统御。
并不是抢夺权柄,只是府君应敌乏计已有验应……”
刚才迁营的一番波折,营主很不信任这位都护府司马,所以入阵便来讨要指挥的话语权。
然而对方却无作回应,营主皱眉抬头,正打算再作争辩,迎面却是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府君、你……贼杀才,以为老子位卑可侮!”
那营主被这清亮的一巴掌扇蒙了,反手便要抽刀,掌风却又袭来,并伴随着气急败坏的喝骂声:“王五斤、王五斤!
你耶娘生错了你、旧姓名号都耻于使用……”
虽然说对方身高力壮,模样已经大别于少时,但终究是自己拉扯多年、每每梦回牵挂之人,刘禺在错愕打量片刻之后,终于还是辨认出来,旋即便是怒火中烧,忍不住便劈头盖脸的抽打起来。
那营主听到这喝骂声,顿时也是身形一颤,忘记了躲避,甚至主动拿头脸迎凑上去,熟悉的触觉力度让他尘封的记忆再次变得鲜活起来,整个人都变得痴痴傻傻,有些不敢置信。
这一对异域重逢的兄弟仍未进入状态,但营主手下军士们却已经忍耐不住了,自有几名袍泽怒吼道:“狗官住手!
我等舍命来救,营主纵有冲撞失礼……”
“你住口!”
不待同袍把话讲完,营主却先一步顿足喝阻,转而一把环抱起刘禺,又哭又笑:“阿兄?你真是我阿兄?你真是我阿兄刘三豚?”
旧是京郊游食佃农,因为体壮贪食,刘禺被雇主起了这个取笑恶号,已经多年没有被人作此呼喊,如今再从自己苦寻数年不见的兄弟口中听到,刘禺一时间已是泪如滂沱,泣骂道:“三豚是你能唤?狗东西!
知不知、知不知我这些年寻你辛苦……”
这两人拥抱着打骂哭闹,旁边众人看在眼中不免面面相觑,但眼下处境却并不适合畅话离情,两人还来不及说什么重逢的问候话语,阵外便又响起了突厥号角进攻声。
彼此都满腹好奇别来际遇,但听到号角声响起,再多的热情也只能按捺下来,王五斤、刘禺失散多年的兄弟刘五郎放开了兄长,将他推入阵内,继而便抹一把脸上的涕泪后说道:“阿兄,你且留守此内,你弟这些年早已不是当年的浪荡无赖!
莫说区区一个特勤,纵突厥可汗亲至,休想阻我兄弟杀出生天!”
说完这话后,他便转过身望着袍泽们大笑道:“老子亲兄竟是都护府上官!
哈哈,天意眷顾着我兄弟重逢异域,绝不会玩弄夺命!
杀过此阵,不怕没有权势关照你等丘八!”
众人自不了解这兄弟曲折身世,也无从体会营主当下的狂喜心情,但这会儿敌骑已经将要叩阵,也无暇细作打听,各自持械就位。
刘禺这会儿自没有什么可说的,只是吩咐麾下卒众们听从自家兄弟指挥调度。
两处人马并在一处,也不过两百余卒众并几百杂役,扣掉伤亡后胜甲能战者不过百数员。
而坡下得到增援的突厥人马却足有数千之众,放眼望去整个山谷满满当当的尽是胡卒。
且新增添的生力军乃是特勤杨我支亲自率领的突厥精众,牙帐所属的主力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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