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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此时,她才能坐下来细细回思从昨日到今日所发生的所有事情。
昨日傍晚时她心中所怀的愤怒,如今已渐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对前路的迷茫,以及自己回到蔡家寺之后,该要面对的局面。
在苏氏与贞秀她们看来,她只身落入匪徒之手。
当然,这个可以解释。
但她与一个成年男子一夜在外,不止一夜,今日她必是赶不回去了。
明日想必苏氏她们的马车就要回到蔡家寺,而自己随后归家,这便是跳到河中也洗不清的。
苏氏还罢,为了几个女儿的闺名清誉,必会替她瞒着。
可贞秀不同,她天生管不住嘴,不到一天之内,定会踮着两只小脚到整个蔡家寺所有人家之中,添油加醋将她涂抹的污浊不堪。
到时候童奇生会如何想,她从小到大认为将会理所当然的亲事,想必也会随之告吹。
那时她又当如何自处?她还能否没心没肺的等待一年一度的苜荮发芽,一年一度的槐花结穗,一年一度渭河封冰又破冰,她能否仍在如往年一样没心没肺的在蔡家寺昂首挺胸的走来走去。
因为几个不是劫匪的劫匪,因为一个不是盗贼的盗贼,她原本安定稳妥的人生,就此拐了个弯,并且不知将要去向何方。
而她却只能衣不裹体,坐在这四野荒寂的山林中无声呆滞。
她想哭,竟找不到哭的理由。
也只能这样茫然的坐在山坡上,捡条枯枝在地上乱画。
“小姑娘!”
贞书抬头,见林大鱼站在山坡下,正自仰望着自己。
他衣服叫自己撕了,此时光着上半身拄根不知那里寻来的木条,头发乱的像鸟窝一样。
再配上他脸上焦急又可怜的神情,真是所谓惶惶如丧家之犬,不过如是。
她忍不住掩面一笑,又板了脸挑了眉几步跳下山坡,嗔声道:“你才缝过伤口,不在床上好好躺着,下来作什么?下来就下来,为何不将那件衣服披上,这样裸着伤口叫风吹了,夜里发起烧来,我可不管你。”
林大鱼弯腰道:“姑娘教训的是!
在下知道错了。”
贞书边走边弯腰揪了几朵草叶抖着土,叫他这样子逗的忍不住笑道:“还在下,你不过个长工,倒会自抬身份的很。”
在下这个词,只有那些有官职在身的男子才能自称。
林大鱼点头道:“是,是,小的知道错了。”
贞书将林大鱼强压在床上趴了,自屋外拣了那件猎人扔下的破衣服拿到小河边细细洗净,挂在屋外火堆顶上晾好,这才将方才扔到外面的那些干草挑拣一番,抖落松软,重又铺到床上。
林大鱼见她屋里屋外忙着脚不沾尘的样子,知她必是要留在这里不走了,心中喜不自胜,仰了脖子使劲儿瞧着她,问道:“还不知道姑娘称谓。”
女儿闺名不能轻易告知外人,再者她与他这番相处,若出了五陵山,还是不要叫人知道的好。
想到这里,贞书言道:“鄙姓宋。”
林大鱼点头道:“宋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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