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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他们会为了争论谁忘记把牙膏的盖子拧回去、谁一晚上没有关厨房的灯而发生口角,但总是以母亲握着父亲的手,或者父亲亲吻母亲的脸而告终,两人再次重归于好。
然而这次,一切都不一样了。
“这么说,我只是个歇斯底里的家庭主妇?”
玛丽琳语气变冷,声音变尖,像无情的钢刃,桌子底下的汉娜屏住了呼吸,“总得有人负责,如果我发现这件事情自己也有责任,我会承担的。”
她拿刷碗布抹了一下柜台,扔到一边,“我还以为你也想弄清真相,可是,听听你是怎么说的,‘当然,警官。
谢谢,警官。
我们没有别的要求,警官。
’”
水池里的泡沫聚集在下水口,“我知道怎样独立思考,你知道,不像某些人,我不会对着警察叩头。”
在愤怒的眩晕中,玛丽琳无心注意自己的措辞。
在詹姆斯听来,妻子的话就像子弹一样打进他的胸膛。
叩头——他仿佛看到一群头戴尖顶帽、留着大辫子的苦力趴在地上。
唯唯诺诺,奴性十足。
他一直怀疑别人都是这么看他的——斯坦利·休伊特、那些警察、杂货店的收银女孩。
但他没想到这个“别人”
还包括玛丽琳。
他把弄皱的餐巾纸扔到桌上,把椅子向后一推,椅子腿在地上拖曳,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十点有课。”
他说。
桌布的褶边下,汉娜看到她父亲穿着袜子的脚——每只袜子的脚后跟上都有一个小洞——朝着通往车库的台阶移动。
那双脚滑进鞋子里,停顿了一下,然后,车库门隆隆地打开了。
汽车发动了。
玛丽琳把茶杯从水池里捞上来,用力丢到地板上。
瓷器的碎片布满了地毡。
一动不动的汉娜听见母亲跑上楼去,猛地一摔卧室门,她父亲把车倒出车道,汽车发出轻声的哀鸣,低吼着开走了。
直到这时,一切才重新安静下来,她才敢从桌布下面爬出来,从地上的泡沫水坑里捡拾碎瓷片。
前门嘎吱一声开了,内斯再次出现在厨房里,眼睛和鼻子红红的。
汉娜知道他哭过了,但她假装没注意,一直低着头,把手中的瓷片摞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妈妈和爸爸吵架了。”
她把碎片扔进车库里的垃圾桶中,在她喇叭裤的大腿上把湿手蹭干。
至于地上的水,她决定让它们自行蒸发。
“吵架?为什么吵?”
汉娜压低声音:“我不知道。”
虽然头顶父母的卧室里面并没有传出声音,但她还是烦躁不安:“我们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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