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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命先生瞥了他一眼,“老朽也说了,夏日炎炎,您偏偏要问‘风’,未免太强老天爷之所难。
岂不知‘化不以渐,猝以刚直,用加于物,故初皆不悦’的道理?”
“哎呀!”
程亦风如被当头棒喝:所谓操之过急,引致众怨,说的是什么?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是说他那遥遥无期,不知何时才能被人注意到的新法么?还是说这难以改变,叫他郁闷的朝廷?无论说的是何,又该如何“化以渐”
?他满腹的疑问,直愣愣盯着算命先生。
然而算命先生仿佛全不将他当一回事,只自顾自绕过了程、臧二人,口中絮絮道:“晚了,晚了,走了,走了。
天子后院修金屋,和尚种田一间铺。
世上几多搅屎棍,我自忘忧川边哭。
唉,我自忘忧川边哭……”
且说且行,转瞬之间已经消失在这昏黑的巷子里。
程亦风同臧天任面面相觑:打油诗么?讲的什么意思?
“这‘金屋’倒还不难解。”
臧天任道,“万岁爷后宫有佳丽三千,国库里不知多少钱都用来修金屋了。”
程亦风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可这决不会是此人特地留诗要说的事吧?化不以渐,猝以刚直……
“尤其是那丽贵妃和殊贵妃姐妹,”
臧天任接着发他的感慨,“明知道国库空虚,还老是撺掇皇上外出巡游。
一时南下,一时西行,沿路逼人进贡,塞饱了荷包——我听说,这次皇上又想去琅山封禅,估计又是她二人提起来的。
这是什么世道!”
世道?程亦风想道,大概正是因为世道荒唐,让他不知怎生摆布,才会无端端信起术士之言。
什么“化不以渐,猝以刚直”
,也不过就是从某本《易经》的注解里来的吧。
玩味一下那打油诗:“嘿嘿,‘世上几多搅屎棍,我自忘忧川边哭’。
恩,搅屎棍……这是天江下游的方言吧,咱们的朝廷里很多‘搅屎棍’啊——搅出一个臭不可闻的烂摊子。
不过我又比他们好到哪里去?”
说着,自嘲地笑了起来。
臧天任知道个中滋味,轻轻叹了口气:“算啦老弟,我们还是继续喝酒去。
喝完回家睡一觉,明天再继续去和这些‘搅屎棍’斗一斗!”
程亦风点头同意——既然“不醉装醉,害人害己”
,那不如就索性喝醉了吧。
两人便又举步朝那酒楼去。
到了酒楼跟前,他们就不约而同地注意到隔壁的一间铺子——那乃是一间当铺,挂着金字招牌,上书“信义当”
三个字,门前立了一只镏金孔雀,口中叼了一串碗口大的“元酆通宝”
,在周围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好大的气派呀!
程、臧两人都不禁为之一叹。
酒楼门口正有伙计在招徕生意,便搭讪道:“两位老爷想是新来京城?你们别光看这孔雀身子金灿灿,还有这几枚钱大得吓人,其实最厉害是,还是尾巴。”
“怎么说?”
程亦风愿闻其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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