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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阙叩响木门,老旧的门内并无应答,像与外界隔着长途跋涉的时间。
老祖隐居于此,他也是费了好大劲才寻到,怎能如此轻易便回去。
他垂眸未动,依旧拜着,大雪落在年轻人挺拔的脊背上,一时天地无声。
这雪越下越大,接踵而至地落在发顶、肩背处,他身上散出的热气消融底层的雪化成水,起初顺着衣料褶皱向下滴落,后郎阙调动灵力将其与衣物隔开,弄湿了见长辈却是不大好。
良久,门内一声开锁声,打破漫长的寂静。
郞阙施然起身,松软洁白的积雪沿着他的轮廓扑簌簌地往下落,竟是不留半分。
他伸手推开木门,跨进门槛,似是跨过千年的时间。
“那一战竟已过去了这么久。”
老者躺在屋檐下的摇椅中,藏在褶皱里的嘴慢慢开合,神态安详。
“她如今应该也是你这般年纪。”
他说完便阖上眼,似是安睡。
郞阙站在院中沉默着,他知道老祖说的那是谁。
千年前,大战前夕,那天也是这般大雪,铺得天地皆为银装,元道老祖唯一的孙女云棠遭魔修毒手惨死,被抛尸于雪地中,其腹部撕裂,五脏六腑皆被人掏走,身上血淋淋的大洞扎着元道的眼。
小姑娘身子底下染红一片,血水浸透积雪,凝成了血结的冰渣。
她白净的脸上皆是惊惧的神色,张口似想说些什么,可到底再也说不出口。
尚还年少的郎阙站在一旁,瞧见平日笑嘻嘻的青月仙君飞奔而来,跪倒在地紧紧环抱住她,溅起细碎的雪花。
郎阙第一次见青月哭得像个傻子,热泪砸在她衣裳上,化为水渍消溶开点点冰霜。
怀里的人都僵的不行了,青月眼泪还在不住地流。
他也听闻青月仙君欢喜这小姑娘,从年少之始,便想与她相约白头,几日前才从元道老祖那求过来一纸婚约,不曾想还不等青月告知于她,便生死相隔,不复相见。
郞阙见过那活生生的云棠的,她笑起来像暖阳般直照心底。
“我知道你为何来寻我。”
老祖撑着不稳的身子,从摇椅上站起,踱步走进屋内。
不见郞阙,只不过不想忆起孙女罢了。
元道老祖自觉活够了,但每次忆起那娇俏的小姑娘心底就如针密密麻麻地扎,郁结的情绪在心中千回百转,最后只能长叹一声,这泪到底是落不下来。
“魔修被封在你师傅那柄白玉拂尘里。”
老祖话音堪堪落地,郞阙就感觉被数只手推搡着出门,堪堪站稳,木门便伶俐地砰一声关上了。
郞阙对着紧闭的木门微微拜首,道过谢,便踏剑去寻不向。
郎阙走后,老人则躺回檐下摇椅,向上拉了拉盖着的织毯,合着眼一摇一晃地听雪。
雪落是有声音的,元道想,落到心上,全然皆是在唤他爷爷。
磐陵郡的雪还在下,毫不吝啬,誓要将这小小的房屋掩埋。
小宅院也被铺了厚厚一层雪,夜晚之时只亮了一间烛光,青月不知何时已离去,只留云苋一人,院内太过安静,安静得不大习惯。
云苋在房内放了一个大浴桶,又烧了几锅热水倒入,把青月配好的草药拿纱布包了浸在里头。
药材把水染成清浅的褐色,她褪尽衣裳踩进桶中,发丝尽挽起,松散地盘在脑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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