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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姑姑终于恼了,语气冷了下来。
苏轻鸢连眼皮也没动一下。
念姑姑重新端起刚才的那只碗,正要送过来,苏轻鸢听见衣料摩擦的声音,随手一挡,瓷碗“哐啷”
一声摔到了地上。
念姑姑气恼地擦了擦手上沾到的药汁,冷笑道:“我像你这样年纪的时候,脾气比你还倔——没用的,在这里饿上三天,就算不喝药,你那个孽种也一样保不住!”
苏轻鸢依然没有睁眼:“我先前已经说过,这孩子若有闪失,我必定拖着你一起下地狱!”
“哪怕我是你的亲娘?”
念姑姑火了。
苏轻鸢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嘲讽地看着她:“虎毒尚且不食子,一个几次三番害我的女人,怎么可能是我的亲娘?”
“鸢儿,”
念姑姑努力放软了声音,“你细想想,我何时害过你?我要害的只是你腹中那个不该存在的孽种,还有那个毁了你一生的混蛋——你听娘的话,打掉这个孩子、忘掉陆离,娘带你离开京城远走高飞,好不好?”
苏轻鸢已不愿费神同她争辩,便依旧紧闭了眼睛,沉默不语。
念姑姑在她面前站了许久,忽然转身快步走了出去,“哐”
地一声关上了门。
外面立刻上了锁。
苏轻鸢跳了起来,扒到门缝上瞅了一阵,一无所获。
她又往四面墙上敲了敲,全是实心的。
床上、桌子底下、挂画后面……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什么机关都没有。
这就是一间普通的石室,只有一道门可以进出。
凭她的本事,是逃不出去的。
陆离知道她不见了,一定会着急,可是任他有多大的本事,只怕也不会想到宫城的地下会藏着一张如此可怕的网……
获救的希望,几乎不存在。
苏轻鸢不是没想过向念姑姑示好,可是念姑姑心里的第一件大事是除掉她的孩子,在这一点上,不可能有商量的余地。
如今苏轻鸢对疏星的话已经信了七八分——奇怪的是,她的心里并没有对念姑姑生出半分孺慕之情,只有恐惧和戒备。
甚至,还有几分憎恨。
念姑姑的出现,打破了她对“母亲”
的所有美好的想象。
在过去的岁月里,她曾无数次想象过母亲的模样。
她想,如果母亲尚在人世,如果有朝一日能见到母亲,她必然是连做梦都要笑醒的。
她相信母亲会抱着她、吻着她的额头,含泪笑着唤一声“鸢儿”
。
她相信自己会跪在母亲的面前、伏在母亲的膝头,哭着唤一千遍“娘亲”
。
她相信母亲得知她有了身孕,定然会悲喜参半,定然会拥着她絮絮叨叨地把“当年我怀着你的时候”
这一类的话题说上三天三夜……
可是,所有的想象,在今天全部宣告终结了。
她的母亲,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孽种,留不得的,杀了他”
;她收到的来自母亲的第一件礼物,应该追溯到那一封模仿她笔迹的信;至于从她的床上偷走东西施展咒术、操纵太监破坏亭台害她落水……桩桩件件,都断然不该是一个母亲会做的事啊!
苏轻鸢不懂,也不敢再想了。
比起相信念姑姑是她的母亲,她更愿意相信这只是一个谎言——是念姑姑和疏星串通的、为了迫她就范而编造出来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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