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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双与旁人不同的眼睛,温和澄澈。
小孩目不转睛地看着,以致毛毯从身上滑落,他都没有发觉。
那人俯身将毯子拾起,再次放到小孩怀中,什么话也没说,便转身离开了。
小孩盯着那人离去的背影,直到背影消失在巷尾,再也看不见。
他惘然地收回视线,又低头看向怀里的毛毯。
深灰色的毯子上残留着污渍,浆洗过很多次,但摸起来还是柔软暖和的。
小孩垂下脑袋,冰冷的脸颊紧贴着毛毯。
他咧开嘴露出笑容。
这一年的雪从深秋落到初春。
惊蛰都过了,满地脏雪仍没有消融。
天依旧冷,雪不时飘落,北方冻死了好多人。
灾民一路南下,衣衫褴褛,就连这处偏远的村镇都来了不少拖家带口、面容消瘦的难民。
到了三月,天才回暖。
冬雪一融化,沿路的尸骸臭味熏天。
那些暴露荒野无人收尸的白骨,在村妇口中流传了两三天后,便无人惦记了。
荒年不断,死人太多了,人命比野狗还贱。
镇里的人如常般活着,播种、耕种、灌溉,日子不好不坏,谁也不会想到灾祸已近在咫尺。
“我儿子回来说,北方死了好多人。”
另一人怪道,“天都暖和了,怎么还有人冻死?”
“谁知道呢,只晓得铺子里的白布都涨价了,纸钱白烛都有人打抢。”
“这些年真是多灾多难,前几年闹旱,今年又雪灾。”
听罢,村妇张望四周,压低声音,在同伴的耳畔念叨,“你不觉得,林家小儿子出世后,就没过上半年风调雨顺的日子。”
“听人说,这小子命里带煞,该不会……”
话戛然而止,两人眼里不约而同闪过一丝惊恐。
村妇齐齐望了眼西北方,那是林家小院所在的方向。
北边的消息传到了漠原,在众人口中添油加醋地传播,听者摇头叹息,感叹荒年不易。
可就算北方的人死绝了,日子还是照常过。
直到,镇子里发生了一件事。
张家的大儿子暴毙身亡。
那小子身强力壮,平日鲜少生病,最近得了风寒,高烧不止。
张家人都以为休息两天,烧便退了,谁知人一日日消瘦,昨日竟气绝了。
张家哭声连天,因人死得突然,丧事不敢大办,连夜置办了棺材,下葬了。
张家儿子的死只是一个开端,张家儿媳李氏在丈夫走后也病倒了,起初头晕脑胀,后来高烧不止,和丈夫死前的病状一模一样。
张家不敢轻视,连夜请了大夫,药吃了几副,病不仅没好,反而加重,连大夫都一同感染上风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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