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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元正回了府之后,立时便有心腹的小厮,名叫周福的,恭敬的迎了上前来。
因又低声的说着:“杜参议早就是在后面的小花厅里等着您了。”
“让他到漱玉斋来。”
抛下这句话之后,周元正头也不回,抬脚就朝着漱玉斋的方向去了。
等到他进了漱玉斋,立时便有丫鬟上前来给他宽了外衣,又有丫鬟用铜盆装了水来,跪在地上,双手捧高铜盆请他洗手。
周元正接过旁侧丫鬟递过来的茉莉香皂,慢慢儿的抹了手,又慢慢儿的在水里搓洗了双手,这才拿过旁侧丫鬟手中黑漆描金托盘里放着的雪白的毛巾,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手。
杜岱此时正低了头进来,卑躬屈膝,言辞谄媚的向着周元正请安,叫了一声恩师。
周元正挥手示意伺候他的那些丫鬟全都退了下去,而后走至紫檀木璃纹翘头案后面的圈椅中坐了,然后方才说着:“起来吧。”
杜岱起身站了起来,垂手躬身站在一旁。
周元正背靠着圈背,两只手分搭在两边的扶手上,微抬了抬头,示意着杜岱:“坐。”
杜岱道了声多谢恩师赐坐,随后便拣了右手边的第一张椅子半坐了下去。
有丫鬟用雕漆填金茶盘奉了茶上来。
杜岱自然是不敢伸手拿着喝的,只是依然垂着头,敛着眉,屏声静息的坐在那里。
周元正却是伸手拿了茶盅,靠在椅背上慢条斯理的喝着茶。
一时屋中只听得他用盅盖慢慢的拨拉着水面上茶叶末子的声音。
片刻之后,周元正方才放下了手里的茶盅,慢慢的问着杜岱:“先时我吩咐你套一套徐仲宣关于开放海禁有何提议的话,如何,你可是套过了?”
杜岱垂着头,并不敢看他。
但口中还是忙回道:“恩师吩咐的事,学生自然是不敢忘的。”
随后便将徐仲宣先前在醉月楼门前和他说的那番关于开放海禁的话一五一十,仔仔细细的对着周元正说了。
周元正听着前面的话时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但听到杜岱说到,徐仲宣说,这事咱们做臣子的心中知道便罢了,还是留着两位王爷出面这句时,他面上微微的变了色。
杜岱细细的说完了他和徐仲宣说的这番话之后,因又恭维着:“他说的这番话原就是在恩师的意料之中,倒也不足为奇。”
周元正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做声。
只心里却在想着,就开放海禁这事上,徐仲宣前面说的那些话倒确实和他想到了一块去,只是后面说到了这事不应由着做臣子的出面,倒应当由着两位王爷去说这事,他却是没有想到的。
自从太子薨逝之后,皇上一直都没有再立储君。
现下合适立为储君的也就只有宁王和梁王了,只是皇上一直都没有下定决心到底该立哪一位,所以这储君的位子便一直空着。
近两日宫中的线人早就是有消息传来,说是皇上近来对海禁之事颇为上心,几次自言自语说着这事,只怕心中早就是有开放海禁的意思了。
只是因着昔日之事,有些抹不开面子而已。
那他们这些做臣子的,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自然应当送了台阶去给皇上下。
可若是此事是由宁王去说呢?皇上到时势必会觉着宁王甚为贴心孝顺,能揣摩到他的心意,且还会觉得宁王眼光甚远,心中自然是会更喜他一些,那宁王被立为储君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思及此,他便坐直了身子,伸手自一侧的豆瓣楠描金松鹤文具匣内拿了高丽纸,戴上了琉璃镜,又自放在书案右首的沉香木雕松竹梅图的笔筒里拿了玳瑁管的宣笔,垂下头,开始在纸上写字。
杜岱见状,忙起身过来,站在案旁研墨。
周元正写的一手好台阁体,方正匀整。
写好之后,他伸手拿起了纸,吹得一吹,确认上面的墨迹都干了之后,伸手叠了起来,又自文具匣里拿了一张信封,将这张纸塞了进去。
随后他便将信交给了杜岱,吩咐着:“待会将这封信送给宁王殿下。
只说后日朝会,可让他依着这信上的话行事。
便是当日圣上言辞再严厉,依然让他不可退缩,只坚持。”
杜岱躬身接过信,忙不迭的应了声是,又问了一句:“恩师可还有什么吩咐?”
周元正双手十指交叉着放在案上,转头问着杜岱:“我记着年初的时候,徐正兴外放了个通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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