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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啊,她这一世见过的血太多,嘉宁帝到如今也没瞅明白,她早已不是当年傻兮兮的小丫头,而是帝家家主。
“陛下,如此定局怕是不妥吧。”
一粒黑子被随意地抛在棋盘上,恰好落在白子四周,没甚大用。
帝梓元悠悠抬眼,“以苑琴那丫头的性子,公主之位和仇人伏诛,她定会择第二样,我可不敢替她做主。
俗话说得好,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相爷冤枉忠臣,贪墨军饷,置疆场上的将士生死于不顾,这样的丞相,也只有陛下您念着旧情,想护着他。
怕是百姓们知道了,一人一口唾沫就足够淹了左相府。
陛下啊,这一次怕是回天无力,姜家过不了这个坎了。
再说臣一人之躯何敢与天下万民相对,臣帮不了啊。”
嘉宁帝做了十几年皇帝,这样夹枪带棒又正理十足的话还是头一次听见,不由面容一沉,“帝梓元……”
岂料帝梓元笑着打断他,“臣自小性子乖张,无人教臣君臣之道,冒犯了陛下,陛下千万别恼。
陛下刚才说什么……”
她摸着下巴想了想,“臣想起来了,陛下说臣这性子肖似先父!
这话可说错了,臣和先父的性子南辕北辙,全然不一样。”
帝梓元慢悠悠搁下一粒棋子,“父亲当年和陛下对局,一次都没赢过,我那时以为父亲棋艺差,后来学棋后才知能在棋局上每次都只落败两子或是打成平局比赢棋更难。
父亲不是赢不了,而是不能赢。
陛下,您说可是?”
嘉宁帝敛了怒色,意有所指道:“永宁向来稳妥,知道何为君,何为臣,他这份自知之明,朕最是欣赏。”
“是吗?”
帝梓元开口,声音有些轻,“陛下,臣有句话想问问您。”
嘉宁帝朝她摆手,“你说。”
帝梓元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坐得笔直,定定望着嘉宁帝,“陛下,您连一个弄权祸民的姜瑜都肯护着,为何当初就不愿护住我父亲呢?”
嘉宁帝握棋的手一僵,眼一沉,正欲开口,帝梓元沉重莫名的声音已经响起。
“嘉宁四年,诸王混战后,父亲脱下一身战袍,长居京城,再也没有过问晋南军权。
帝家军卸甲归田,二十万大军锐减至十万,只戍守边疆之用。
嘉宁五年,您向父亲提起太祖赐下的婚事,父亲纵使万般不愿我嫁入皇家,还是将我绑到京城,送进东宫北阙阁。
嘉宁六年,父亲在晋南大寿,我吵着要回去参宴,他将四岁的烬言送到京城。
陛下,父亲居于京城两年,深居简出,从未私下见过大靖藩王朝官,不领兵,不入朝,活得就如普通的平民百姓一般。”
帝梓元抬眼,神情悲凉又无奈,却又带着难以言喻的铿锵凛冽。
“陛下,父亲从无不臣之心,只想保住晋南一地的安宁。
为什么他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你还不愿留他一命,留我帝家一条活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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