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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八 忧伤以终老 四（第3页）

那是！

那是万里风沙不能掩埋，千载流光不能黯淡——

君不见战旗飘展，拂过那瀚海雄关，千军万马出玉门，赤骑如潮水，金柝似飞电；

君不见冰雪苍茫，覆过那万仞高山，一只孤鹰翔九霄，墨羽如名刀，斩长空似裂！

那是每一个血性男儿胸中永不垂落的一面战旗，永不熄灭的一团烈焰！

一鼓作气，不衰，不竭！

不知是否自小浸淫于音律的缘故，他蓦然间猜出了那击鼓者是谁，忙推推身边同伴：“怀桢你听，是……”

却被同伴一把推开，怀桢像是脚下着了火似的跳到了船头，抓住正摇船的兵士，大声嚷道：“快！

快往那边划！”

清执急忙跟上，顺着他手指方向，透过重重血火看去，不远处一船头上皓首如银，在一团团血红中格外刺目，正是那百岁的老人！

“柳公子，这……”

摇船的军士已然知道这俩混上船的少年身份，连忙阻止，“这会脱离大队的，太危险啦！”

却见平时笑眼弯弯的柳少爷转过头来，眼神锐得像把刀子：“你去不去？！

要是你不去，我现在就跳下江去，看你回去怎么向我姐夫交代！”

“清执公子……”

那军士求救的看向另一少年，却见他也走到了船头，和同伴并肩。

小祖宗们哟！

他只得在心内长叹一声：什么回去交代不交代的？只怕这样是压根就回不去了吧。

这样想着，却还是掉转了方向，向少年所指方向全速划去。

就在此时，随着薛简令下，锁澜守军已然登船还击。

而江中还尚有数艘民船未及靠岸，两军交错之间，都只顾厮杀，已再难作到投鼠忌器。

刀光剑影中，虽双方尽皆不愿，却还是不断有民船倾覆，百姓落水，数点白影转瞬便消逝于江涛之内。

两军拼杀中，便又夹杂入了声嘶力竭的惨呼，令人不忍听闻，连澜江波涛也内疚似的渐渐平静，只那岸鼙鼓，仍声如洪雷，响似催魂。

恨不能让这鼓声止歇，可又深知：这战鼓声声又是己方将士的生命之源。

数不清的船只和数不清的人影从身边呼啸而过，一条于船上铺板以铁索相连的浮桥已在江上隐现端倪。

两个少年的小船却不管不顾的离群而出，向那一条飘摇如叶的小舟飞驶。

江上风寒，丝丝入骨，他望着身旁飘拂如乱云的白衣，终于问道：“怀桢，你说我们为什么要来？”

精灵似的少年眸中难得浮现出一片迷茫，那一瞬他的神情不像是长大，倒似老去。

他轻轻的摇了摇头：“是啊，我们来干什么……？”

手却被人突然用力握住，浅色眼瞳里映出的血红格外分明，但那波心却不知何时已然平静，清执拉起同伴的手，定定道：“去救人。”

在摇曳和纷纭面前，那纯净的眼睛更显清澈透明，怀桢似被那清光一刺，身上一个激灵，心中却不知为何蓦然平静，于是也反握了那手，点点头：“对！”

说话间，二人的小船已渐渐接近了老人的船只。

火光水光里，清晰的映出那苍老面孔上的神情：他仰面向天，沧桑眉宇间竟是那样的平静。

周遭血火杀伐似都透不进那三尺桂华，月满衣襟，令那整个银白色的身影看来恍若透明。

两个少年的心却在狂跳，紧握的手不知为何都觉虚弱，似乎是一层粘腻的汗水令它们打滑。

终于，是怀桢先抽出了手来，向那船首的老人拼命摇手，喊道：“黄老先生——”

老人似乎没有听到，仍是负手望月，衣袂乘风。

于是清执也跟着呼唤起来。

两个少年在船头又跳又蹦，弄得小船摇曳不休，唬得那摇船的军士又叫了好几声“小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