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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梓元死死托住老人佝偻的身躯,抿住唇望向无边夜色中,神情静默,缓缓合上眼。
她从未如此时一般感受得无比真切,当年那一场埋葬在青南山的战役……十年来不得安寐的从来不止帝北城的百姓和她自己。
这些知道真相而心存良善的大靖将士,同样也是最无辜的牺牲者。
金銮殿上以血直谏的钟海,面前这个守了一辈子疆土却在垂暮之年连腰都不敢直起的老人,还有十年来在西北边境上无辜送命的一万青南城铁军……
谁欠了他们的债,谁把她大靖铮铮铁骨的将士变成了手染同袍的刽子手,谁让这冤屈深埋墓碑下长达十年……
无论是谁,她都不会放过。
与此同时,左相府邸内室,姜瑜脱了衣袍正欲就寝,管家禀告的声音却在房门外响起。
“老爷,有客人来访,正在书房等您。”
如此深夜,还有人上门叨扰?左相眉头一皱,但也知道若不是重要之事管家也不敢唤他,只得重新穿上衣袍,安抚了老妻几句,沉着脸朝书房而去。
书房内,帝承恩裹着斗篷,素颜端坐,听见房外的脚步声,立刻起身迎上了前。
左相推开房内,看见眼底有些惊惶的帝承恩,亦是一怔。
帝承恩平日里矜傲沉着,今日怎么这般模样,还深夜前来相府,也不怕被陛下的探子寻出端倪来。
“帝小姐,你如今住在宫里,轻易出宫必惹陛下猜疑,怎可如此鲁莽?”
左相耐下性子道。
帝承恩顾不得他的态度,急忙开口:“前几日托了相爷查那任安乐的底细,不知相爷可有结果?”
左相愣了愣,没猜到帝承恩居然是为了这件事而来,“帝小姐,这才几日时间,任安乐深居晋南数年,自然不是一日之功便可查出。
恕老夫直言,现如今小姐应潜心留在宫内,想想后日寿宴上要如何说才能堵住朝臣对青南山帝家军之事的疑虑,实在不必把心思都放在任安乐身上。”
帝承恩听见这话,脱口而出:“左相不知,我正是担心寿宴有变……”
话到一半生生止住,左相脸色一变:“小姐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任安乐只是晋南的女土匪,怎么会和帝家军扯上关系?”
帝承恩瞥见左相眼底的精明和疑惑,扯了扯嘴角,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更自然些,道:“相爷,任安乐身份不明,又来自晋南,我担心她入京的目的并不单出,恐怕她会破坏后日的太后寿宴。
再者……听说当年是相爷亲入靖安侯府搜出了我父亲通敌卖国的证据,不知那些书信可还在……”
左相神色一凛,眼眯了起来,“帝小姐此话何意?”
“相爷勿急,承恩只是觉得帝家的事过去了就算了,无需再掀开,这些证据留着也只会给有心人留下空子。
烦请相爷时刻警醒着任安乐,承恩就先告退了。”
帝承恩朝左相勉强笑了笑,朝他行了一礼,出了书房。
她在宫内思索半晌,也只能想出这么个隐晦的办法来。
如果任安乐是帝梓元,就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帝家冤屈深埋,后日的太后寿宴定不会太平。
左相当年搜出的书信是帝家叛国的铁证,只要这些证据消失,任安乐就难以洗刷冤屈,皇家的名声就能保住。
哪怕有一日她的身份被揭露,也可凭此功在嘉宁帝面前保全性命。
如果她猜错……任安乐和帝家没有半点干系,那便是老天佑她!
帝承恩望了一眼黑沉沉的夜色,消失在左相府邸。
书房内,左相遣了管家出去,坐在木椅上,手指轻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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