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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初八,魏家铺子就开张卖货了。
到正月十五元宵节,魏老太太带着魏金赵丰赵裕云姐儿去隆福寺赶了庙会,看了一整天的戏,下晌午才回家。
待正月十六,魏年请的教洋文的先生就到了。
这位先生姓焦,瞧着三十几岁的模样,鼻梁上架着一幅银边圆眼镜,一身三件套西装,瞧着挺斯文。
魏年每天晚上跟着先生学洋文,陈萱征得魏老太太同意,每天晚上都会给西配间拢上一盆炭火,以免焦先生和魏年会冷。
再有大姑姐魏金使唤着她做宵夜时,陈萱还私下问魏年,晚上饿不饿,要不要也给他和焦先生做一份。
魏年与陈萱同龄,都是二十岁,陈萱是因为心事多,再加上不愿意看魏老太太的脸色,所以除了一日三餐,别个是一口不多吃的,以免魏老太太不高兴。
魏年不一样,二十岁的大小伙子,正是好胃口的时候。
魏年就点了头,“也好。”
陈萱第二天同魏老太太说的,魏老太太虽然有些心疼宵夜的增加,不过既然是儿子和先生吃,魏老太太咬一咬牙,也是舍得的。
哎,说来,如今年前煮出的鸡鱼肘肉的都吃完了,每天就得做新的,说不得叫李氏采买时多买一些了。
不过,魏老太太还是吩咐李氏和陈萱,“打羊肉饼时,别净做大葱羊肉的了,这得多少羊肉够啊。
家里还有白菜,掺些白菜,又出数又省钱。”
李氏陈萱反正没的宵夜吃,都点头应了。
魏金却是不依,“羊肉掺白菜不好吃,那叫什么味儿啊!
唉哟,我说妈,你心尖子上的小儿子,学习一晚上的洋文,想吃个羊肉饼您老还要掺大半菜叶子,那是给你儿子吃,又不是给外人吃!”
说李氏陈萱,“别听妈的,羊肉饼就得羊肉大葱馅的才香。”
又同魏老太太道,“您看人家那先生,长得斯文,穿的也洋派,您这羊肉饼里掺菜叶子,人家先生若不晓得,还不得以为咱家经济困难呐。”
魏老太太受了魏金这一通的抱怨,却是将眼一翻,绑着裤腿同魏金道,“这要是有钱的,哪个会每天晚上出来,这么点灯熬油的给人做先生挣大洋。
我说丫头,你别遇着个穿的洋派的便觉着那样的人都有钱,多就是个样子货,说不得就外头这一件鲜亮的,里头补钉撂补钉的也说不定!”
魏金给她娘一说,也不分辩这个了,索性就直接说了,“反正,羊肉饼里不准放白菜,难吃死了,我最不爱吃白菜味儿!”
“说来说去,不是你弟不喜欢,是你不爱吃白菜的!”
魏老太太噎大闺女一句,对于羊肉饼里要不要掺白菜的事,也没再说了。
魏金嘟囔,“我也就在娘家才吃顿痛快的。”
魏老太太裹好裤脚,穿上鞋,就带着云姐儿遛遛达达的往大栅栏的戏园子看戏去了。
魏年对于每天羊肉饼的宵夜则有些不适应,晚上刷了牙同陈萱抱怨,“就是家里吃得起羊肉,也不要见天的羊肉饼。”
陈萱道,“大姐就爱吃这口。”
魏年对于这嫁了人还成天在娘家住着的大姐也是没法,与陈萱说,“别人家媳妇,过了十五,也就回婆家了,咱家这位姑奶奶倒好,一年到头的往娘家住着。”
反正,他是不能再吃羊肉饼了,“你想法子,换个花样。
哪儿能就事事依着她啊,随便蒸些包子也好。”
陈萱手里缝着衣裳,寻思一回,“大晚上的,这还没出正月,天儿冷,吃包子不暖和,明儿我擀面条,做热汤面吧。”
“成。”
只要不是羊肉饼,魏年并不挑嘴。
于是,第二天的宵夜换成了热汤面。
陈萱想着,魏年大概是吃羊肉饼吃絮烦了,也没在热汤面里放肉片,就是素素的用葱花爆香,待面好了,切个白菜头,点上几滴香油,给魏年和焦先生端了进去。
魏年当晚还夸陈萱这面做的好,筋道。
陈萱笑,“我劲大,这擀面条,就得面硬,擀出来的面才有嚼劲。”
魏年鼓励陈萱,‘以后就这么做,大晚上的,别弄得油汪汪的。”
陈萱这宵夜,魏年倒不是虚夸,她给魏年做了几次,有时是汤面,有时是素馅小饺,有时是面茶,偶有魏老太爷晚上饿了,也会叫陈萱多做一份,魏老太爷吃的少,陈萱反正是要做魏年和焦先生的,多匀一勺也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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