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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然没有那么蠢,他诬陷方奇龄故然容易被反噬,可不是殿下也答应替他杀方奇龄灭口吗?如果方奇龄不仅知道他侵吞秦州土地税款,还知道朝承佑的金库是他私收的呢,到那时……怕是再无任何人肯保他性命了吧,是不是还不如蠢一些。”
邹忌平一派温文的说,如春风化雨一般,渗透进人心底的露缝。
南阳王瞬间反应过来,乍然想起那天季淮春次子求见他的模样,确实有半分怀疑。
“季淮春此计虽险,可胜算更大。”
邹忌平举茶轻抿,缓缓下咽,“可重要天不遂人愿,倒是恭贺殿下铲除奸佞之喜。”
他喜从何来,欢喜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吗?与其说是好话,不如说实在掏他心窝子。
南阳王耷拉下了嘴角,轻轻自嘲,“可惜这声恭喜,我为实是高兴不起来。”
邹忌平假意纳罕,“这是为何呢,这可是好事啊。”
南阳王怏怏无语,低下头抚摩手串上的青绿穗子,乜斜了他一眼,“田曹部是我手里唯一的聚宝盆,先生举鼎砸我的生财之道,难得我还要谢谢先生不成?”
“殿下您是性急没听清方才我说的话,您再仔细听一听。”
邹忌平满眼诡秘,如深海旋波静静像他靠近。
“殿下真的觉得哪怕这个田曹部的尚书是奸佞也可以?哪怕这个田曹部不是您的也可以?殿下是否先再重新确认一边,季淮春到底是不是您这边的人,如果他收了朝承佑的金库对您阳奉阴违呢?或是说如果他是慎郡王的人呢?”
他微眯了双眼,蓄起一丝锐利的光芒,“所以……您真的要去保一个吃里扒外的田曹部吗?”
被邹忌平这一行说,南阳王已冒出了一额的冷汗,呆坐了片刻,伸手抓住桌上的茶碗,一气灌了下去。
“您可以自己查查,慎郡王从始至终到底有没有问过此事,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落井下石呢?”
他略微停顿,“别忘了,他对您也恨之入骨,不动手是为什么,除非这骨头是自己的。”
南阳王抬头问出最后一个疑惑,“那方奇龄所收的税款收据又出自何人?”
邹忌平淡然无波,“动用一点江湖势力,转移栽给慎郡王的本事,我还是有的。”
南阳王呼吸一滞,仿佛突然之间看到了以前从来没有看过的一面,脑中渐渐明晰,“先生的言下之意是……难不成先生是为了剔除季淮春这个叛徒才设了此局?”
“不是为了剔除季淮春,而是为了剔除被慎郡王收受贿赂的田曹部。
难道殿下不肯信我,我还不能再表一次决心吗?”
邹忌平抿住嘴角,眸色幽深地凝视了人半天,“其实世间路有千万条,有时您看着是活路的,其实是死路,而看着是死路,才是活路,只是各路如各眼,就不知道殿下想要怎么选。”
一时被邹忌平说得心虚,却也让南阳王感觉到他的态度稳定偏向了自己的决心,带出点同谋的味道来。
他打破尴尬咳了两声,反而露出赧色,“是我多疑,错失良机,忘先生宽宥。”
邹忌平一时也客套起来,“殿下是来日的天子,自然而然小心谨慎,若经如此殿下肯对鄙人敞开心扉,倒也不失所获。”
南阳王彻底拜服,“不知接下来行事,先生有何高见,我一定听之,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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