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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半晚,天光渐白,一眼望去,一片沙粒中生出寥寥几从稀疏草茎来。
两个行商见了,情知出了沙漠,不由得欣喜欲狂,塔波罗扑通跪倒,对天长笑,双手在胸前划着十字,卢贝阿则喜得大翻筋斗,嗷嗷怪叫。
灰衣汉子瞧着二人欢喜过了,方道:“此处向东北走,当是水草丰美之地,人畜必多,行走不难。
所谓聚散无常,咱们就此别过。”
正要抽身离去,塔波罗已一步抢上,叫道:“先生,您救了我们性命,叫我们如何报答?”
右膝一屈,便要行礼,灰衣汉子大袖一拂,塔波罗只觉一只无形巨手将自己托住,怎也跪不下去。
若非灰衣汉子屡显奇迹,让人见怪不怪,他早已惊叫起来,饶是如此,塔波罗仍觉不安:“这人真会魔法呢,他到底是上帝的仆人,还是异教的魔鬼?”
正自惴惴,只听灰衣汉子笑道:“说过了,你给酒,我带路,你来我往,公平之至。
生意人便该有做生意的样子,咱们两不相欠,何须多礼?”
塔波罗自知三袋红酒不过小惠,能出沙漠才是性命交关,二者之间,遑论公平?但见对方落落不羁,也不好俗套,称谢一番,便直起身来。
卢贝阿少年心性,与灰衣汉子相处虽只一晚,但见他气度和蔼,心底大生亲近。
想到便要分别,眼中酸楚,低头不语。
灰衣汉子瞧出来,心道:“这孩子重情重义,倒是我辈中人。”
微微一笑,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正要转身离去。
忽听远处传来一声狼嚎,侧目望去,但见远处山丘上冒出一头黄狼,衬着惨白落月,怪眼中透出无比乖戾。
卢贝阿呆了呆,陡然倒退两步,发出一声尖叫。
灰衣汉子眉头一皱,忖道:“这孩子忒也胆小了…”
忽见塔波罗也是面白如纸,大张着嘴,双眼瞪圆,死死盯着黄狼,身子一动不动。
灰衣汉子心中诧异,拾起一枚细石,欲要射出,却见那头黄狼转过身,一道烟跑了。
塔波罗身子一软,坐倒在地,牙关得得直响,道:“来了…恶魔来了…”
卢贝阿也扑在地上,浑身发抖。
灰衣汉子奇道:“什么恶魔?”
塔波罗沮丧道:“就是杀死我们同伴的魔鬼。
从撤尔马罕城出发时,我们有三百多人,那知半途中遇上狼…”
灰衣汉子皱眉道:“狼?”
塔波罗颓然道:“那夜里,四面八方都是狼嚎,也不知来了多少,只瞧见恶狼一群一群扑上来,人马骆驼,见什么吃什么?我带卢贝阿逃进沙漠,才算抛下它们,但卢贝阿的堂叔却不知死活…”
他咽了一口唾沫,费力地道:“没料到,它们还是来了。”
卢贝阿跳起来,咬牙道:“跟它们拼啦!”
灰衣汉子沉吟道:“即便如此,方才不过一头黄狼,何苦惧成那样?”
塔波罗连声道:“难说,难说,虽只一头,却未必不是狼群的探子。”
灰衣汉子道:“狼又不是人,哪来这么多张致?”
塔波罗双眉一沉,神色诡秘,压着嗓子道:“你有所不知,听说,那狼群的头领是一个人。”
灰衣汉子奇道:“有这等事?人狼有别,如何共处?”
塔波罗说道:“听说那人将灵魂卖给恶魔,得到驾驭狼群的本事,专一打劫客商,残杀生灵。”
灰衣汉子摇头道:“传说未必可信,草原广大,狐狼野鼠遍地。
此地出现一头黄狼,不足为怪。
嗯,既是如此,咱们不妨同行一程,彼此多个照应。”
二人得他引出沙漠,心底信服:“这人来历虽然古怪,但本事很大,有他相伴,或能摆脱危机。”
三人走了一程,牧草渐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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