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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人听完,即刻拍案而起:“岂有此理!”
他神色凛然,一甩拂尘就大步往外走:“你也别歇了,即刻随我上路,他先天再虚,有我悬壶道人在,他也得活着回到魏国去,耽误什么,也不能耽误我梁民的安乐!”
他身后,沈忆凝重的神色终于露出些许笑意。
她轻咳了声,抬脚便跟上去。
阿宋虚扶着她的手臂,担忧道:“姑娘,当真不歇息一晚吗?”
沈忆道:“顾不上了,无妨,我还撑得住。”
因为顾及着老道的身子骨,回程时已比来时慢了不少,一直到后日中午,几人才赶回客栈。
沈忆甚至顾不得梳洗,径直将老道带去看季祐风。
到时,季祐风正披衣坐在床上,手里握着卷书。
他的脸色仍有些苍白,但已比她临走时好太多了。
沈忆看着男人几乎更加瘦削的脸庞,忍不住声音都放轻了:“我寻了位神医,让他为你诊治一番,可好?”
季祐风醒来时不见沈忆,一问才知,她竟冒着这漫天大雪为自己出门寻医去了。
他眼看着少女转过屏风朝他走过来,看着她眼下的乌青,面容上掩不住的疲惫,袖口露出的一截手指也被冻得通红,想来一路上定是风雪交加,极为不易。
可在看到他时,她面庞上露出融融的笑意,一如初见之时,一如往常她见他之时。
季祐风不禁晃了晃神,过了好一会,看到沈忆微微疑惑的眼神,他才反应过来,颔首温声道:“那便有劳先生。”
悬壶道人把脉足足把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不时问几个问题。
良久,那青筋凸起的苍老手掌终于收了回去。
沈忆不由问道:“他这病,如何?”
道人看着季祐风说:“你要感激她,若非她将我寻来,你这寿命,短则几天,就算往长了说,也不过五六年。”
沈忆霍然抬眼,季祐风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表情。
老道一捋胡须,沉吟片刻,道:“你本就胎里不足,若非难产,便必是早产,倘若一直精心将养着倒也无妨,可如今你跑来这北地,乍遇寒气,早年气血没补足的亏空便立刻显现出来了。”
“这娘胎里带来的弱症,老朽也无法,若你愿意,老朽可用药为你吊几分精神,保你最多半年内性命无虞,切记,可适当增加活动,但绝不可剧烈运动。”
男人俊美得几可称得上精致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苍白的皮肤仿佛完全失了血色,浅浅的琥珀色瞳仁如一汪湖水,平静,却蔓延着死气。
过了一会,季祐风伸出手,空荡荡的袖管从白细劲瘦的手腕上滑落,他简单作了一礼:“有劳先生,祐风必有重谢。”
也就是在看到他行礼手势的那一刻,老道眼神遽然一变,陡然犀利起来。
悬壶道人转头看了沈忆一眼,一言不发地起身,迈着方步走去了外间。
沈忆朝季祐风点点头,跟了过去。
靠在床上的男人抬起眸,眸光落在老道腰间系带上,若有所思。
外间,沈忆站在桌案边,挽起袖口开始磨墨。
老道瞥她一眼,寒声道:“这小子,是魏人?”
沈忆在看到季祐风行礼时便猜到他会看出来,此刻便也不惊讶他会有此一问,索性答道:“是。”
老道捏着狼毫的手青筋凸起,冷冷道:“为何不一早告知?”
沈忆笑笑:“是梁人还是魏人有什么要紧的?要紧的是,他必须活下去,才能救帝巳城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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