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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聿的眸光下意识落在少女的唇瓣上。
出趟门,她竟涂了口脂。
很淡的一抹嫣红,似有似无,却令这张美人面陡然明艳起来。
她本就生得眉眼炽丽,精致如画,仿若工笔细描。
只是平日素面朝天的,才给人一种清冷的错觉,而今稍加点缀,那艳色便直晃进人心底去。
他问过手底下的人,沈忆去的是九千春庭,巧的是,今晚瑾王也在那里。
视线向上,沈聿望进她眼底。
对视的瞬间,沈忆心跳竟漏了一拍,过了好一会,她别开眼:“没什么,就是在府里待得闷了,出去走走,顺便买两盒胭脂……倒是兄长,怎么会在此?”
沈聿抬了抬手,语气愈发淡:“闲来无事,出来走走。”
说完,他垂眼看向她,似笑非笑的,语气几乎称得上温和了:“胭脂好看么?可有中意的?”
沈忆猛然僵住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他是真的在问她胭脂怎样,还是——
她转开视线,若无其事地道:“……一般。”
男人的视线在她面上定了片刻,漫不经心道:“既然早晚要迁出京城,还是少和京中之人有牵扯的好。”
沈忆没说话,他果然知道她去了哪。
“早些歇息吧。”
沈聿转过身,远去的背影很快与暗沉的长夜融为一体,消失不见。
沈忆面无表情地迈入卧房。
要她放弃,做梦。
-
翌日午睡起来,沈忆照惯例召见几个管事婆子和管家,在廊下听他们逐一汇报府中事务。
自从开始打理中馈,她便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而一般这种时候,秦氏是不会露面的。
今日也是如此。
等掌管厨房的张妈妈回完话,沈忆摇着团扇说:“去喊秦氏过来。”
一时间,里里外外俱是一怔,所有人都隐隐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负责传话的小丫鬟一缩脖子,立刻匆匆出去了。
沈忆派人来喊,秦氏当然不能不去,只是临走前,她悄声嘱咐了秦若柳几句。
一刻钟后,秦氏稳稳当当地立在了廊下,颇有几分凛然无惧的气势:“不知大姑娘喊老奴来,有什么吩咐?”
沈忆的视线从手中账簿上抬起。
妇人穿着体面的靛蓝色如意纹比甲,抹了脂粉的脸格外白,颧骨很高,几乎快顶破脸皮,两片薄薄嘴唇上涂着鲜红的口脂,嘴角耷拉着下垂。
沈忆抿唇一笑:“吩咐怎担得起?我这次喊妈妈过来,是要和妈妈打个商量。”
见秦氏眉眼间微微松动,她扬扬下巴:“张妈妈,给秦妈妈看看后厨的账簿。”
秦氏接过来,漫无目的地翻了几页,即便内心警觉,也没弄清楚沈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时,只听沈忆含笑道:“如今沈家不比往日,这后厨上的采买,开销实是太大了些……我听张妈妈说,在这家采办的价钱是秦妈妈亲自去谈的,故而请你过来问问,这价钱,能否再压低些?”
原来是这样。
秦氏笑得客气,说话却坚决:“大姑娘说笑了,多年的往来,哪有说变就变的道理?自然是不能的。”
自然是能的。
这种大家族的采办价钱,从来都是物品本身的价钱加上超过其数倍的油水,而作为定下最终价钱的主事人,秦氏手里的油水当然是最大头的。
让她去压低价钱,她怎么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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