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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珉,定国府五郎。
自幼养在太夫人膝下,最是恪瑾守礼,为人温良恭谦让,有君子之风。
二十六的年纪,已经是中书令圣人近臣。
不过平素,众人多称为太傅,似乎只称其虚职,便不会反复提醒自己此人年纪虽轻,却坐到了他们无法企及的位置,叫人妒恨又羡慕。
“可好些了?”
沉稳的声音,彻底唤醒了她,她将视线停留在他身上好半晌,才依靠着床榻坐了起来。
他神态平和,撇过来的视线略带着几分生疏,姜秋姝揉了下眼眸,又见他眼底的陌生转瞬,恍若方才不过是她的错觉。
她未动未言语,眸光细细打量着他,这几月他的事儿,她只从他递给长辈的家书中,得到过只言片语。
去年冬季,满地白雪皑皑,是周朝百年来头一回下那般大的雪,刚开春,圣人便派他去各州县巡视春种情况,以防今年农耕出现意外。
她不晓得他这一路过的如何,亦不晓得他在外又遭遇过哪些,只觉得他好是比之前瘦了些。
也许是她记错了,好几月了,她也忘记了他之前是何身形。
裴珉被盯了好一会儿,依旧站在床榻边,没有流露出半分的不耐,也没有展现出任何的不适,面色从容,似乎在等着姜秋姝的答话。
“好多了。”
姜秋姝不晓得自己躺了多久,看着外边儿的天色应当也不早了,她下了床榻,单薄的寝衣很贴身,身姿妖娆,女子娇柔的体态活色生香。
裴珉未看一眼转过身去,捡起衣桁上的外袍,单手递给了她,“天亮,娘子本就染了风寒穿上。”
姜秋姝瞧他避嫌的姿态,接过衣裳时,指甲不经意间蹭过柔软的东西,速度有些快,也不晓得是不是错觉,又瞧见裴珉神色如常,便没当回事儿。
“劳烦夫君了。”
姜秋姝边穿着衣裳,便要朝外走,忽然听见纱帐边轻咳的声音,她立刻止步,晓得裴珉最重规矩,她初来乍到,不懂得世家大族礼仪,因此糟了不少的罪。
裴珉走了三月,没了约束,她难免懈怠了。
在里边儿穿好了衣裳走出来时,屋子里早没了裴珉的身影,她朝着院外望去,目光空落,最后静静地坐到了窗边的书案处。
锦绣端着茶水,小心的张望了下才敢进屋,瞧见只有姜秋姝一人,她走到了她身侧,替她整理着练好的书帖。
书案最上侧的书帖,字迹笔势连绵,似流水整个看上去又如仙露明珠,姜秋姝临摹的只有一两分的相似度,她的字只能算是规矩,不难看。
一年前,她尚且不识字,能到如今的程度,已经是她下过苦功夫。
他只教了她一回执笔,许是她笨,他懒得管闲了,只派人送了书帖过来,叫她跟着练。
未嫁入府前,她哪有认字的权利,本就出生贫苦,幼时失父,约莫长成又失母,跌跌撞撞长至及笄,以为能与未婚夫婿成婚,有自己的家,却又遭遇良多。
嫁与裴珉后,得他垂怜教导良多,还特意请了先生教她学规矩,学字。
世人皆说她配不上他,她听了觉得刺耳,可事实都是教人难受的。
越是因此,她跟着先生学的越是认真,生怕堕了裴珉的名声,怕自己行差踏错,成了笑柄。
这一年来,她学了许多,才有了如今的模样,至少不会如第一次陪着他出席宴会时,那般的丢人,可他却从未再带她出过门。
且此次巡查,带上家眷的不在少数,只他提都未曾提过。
姜秋姝执笔一刻,心绪还未安静,执笔二刻,望着窗外未见人影,执笔三刻将所练的纸张归纳整齐,独坐在红木椅上。
关嬷嬷端着药,她连忙走过去,“娘子生着病,该好好休息,练字也不差这么一时半会儿。”
看着锦绣的目光明显的不赞同,“你也是,不好好劝劝娘子。”
“嬷嬷别怪她,我若想做,她又如何拦得住。”
姜秋姝替锦绣解释道。
锦绣神色感激的看着姜秋姝。
关嬷嬷无奈,只好将药递过去,“五郎叫我为娘子熬的,娘子此刻虽是不热了,但大夫说就怕晚上又热起来。
今夜不若我来为娘子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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