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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水爷的黄胡子上粘了些面汤汁,依然津津有味地吃着那一碗糊糊面。
“你就没打算帮我要。”
我有些急了,真想把他那稀疏的黄胡子给他拔了。
“你这黄毛,不懂规矩,再说卖了也好,没草料,两头驴都瘦了不少。”
“那就要一头,把麻溜要回来。”
我在作着最后的努力。
“一头都不能要,吃进去的饺子难不成还要挤出来。”
找水爷一口就回绝了。
“你害怕刘喜贵媳妇,”
我说,“害怕她拔你的胡子,拧你耳朵,抽你屁股,所以你才不敢要。”
“我看你这黄毛是闲得慌,要不一会儿你帮我给供销社送两驮水去。”
找水爷又盛了一碗面。
“我才不呢,除非你帮我要回驴子。”
“哪能要回来
,把我的胡子拔光我也不敢去要,遭人笑话的。”
“那你带着我去要。”
我执拗地说。
“我带着你到刘喜贵家要饭估计还差不多,带着你去要驴子,刘喜贵媳妇会一棒子把我打出来的。”
找水爷说。
“刘喜贵媳妇真的拿棒打过他。”
乔喜梅还要继续往下说,被找水爷瞪了一眼,于是便闭口不言了。
我噗嗤笑了,这事我隐隐约约也听家里人说过,看来要回麻溜的希望是彻底没有了,我不无失望地从找水爷的家里出来,一路像丢了魂似的回了家。
一进到院子,感觉院子更空落了,以往只要我一进院子,老远就能听到麻溜和它妈妈的嘘嘘声,那是它们在向我讨要草料,提醒我该给它们填食草料了,我会在给它们槽中倒入草料,一边听着它们欢快的咀嚼,一边给它们梳理毛发,它们会享受地给我甩甩尾巴,我可以抚摸它们的任何部位,即使有时候很痒,它们也只是抖动一下皮毛,提示我那里很痒,最好别摸,从来不会抬腿踢我,照料它们已成为我每天放学的第一件事。
如今,驴圈是空的,驴槽中还有些稀疏的草杆,驴圈里还散发出它们那熟悉的气息,我似乎觉得它们还在,虽然这已成为无法改变的事实。
想起麻溜,还有它的妈妈——那头我曾十分讨厌的驴子,后来由我来照顾的时候,我也渐渐地喜欢上了那头干活麻利,脾气温顺的驴子,我曾无数次的骑过,今后我再也骑不到了,我的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而这一切我无能为力,虽然我知道它们在那里,要回它们只需个吧钟头,但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我还是多少知道一点买卖的规则的,我知道我向大伯和找水爷的要求是无理的,但还是想作最后的挣扎,就像一个落水的人要抓住水里的一根稻草一样,知道那是无用的,但还是拼命地去抓住它。
我喜欢麻溜,在这些冬日的下午,我曾无数次的在院子里骑着它玩,来打发我那孤寂的、漫长的童年时光,我还教会它一些简单的口令,也常常把萝卜或者别的什么食物拎在手里,每做对一次就喂给它一小截,它也很听话,我的这个大玩宠,我是打心眼里喜欢,但是现在它却再也回不来了,我感到心里隐隐作痛,一个人在驴槽上坐了很久,虽然空着肚子,冬日的阳光并不暖和,我的心里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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