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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殿的动静,外头宫门是根本听不见的。
杨寄便也不知道,赵太后不顾自己的身份尊重,掀开皇帝御座后头的帘子直面朝臣,尤其指定了她的小叔子皇甫道知:“建德王,这样的事出来,明摆着有人瞧我们孤儿寡母的不顺眼,如今给我颜色瞧!
今日是弄伤我赵姓的侄女儿,明日大概就是要鸩死我了!”
皇甫道知微微皱眉,但是太后是至尊之母,哪怕小皇帝在御座上一无所知地玩着手中的玉如意,听到有人叫他“陛下”
就抬头傻笑两声——他还是皇帝,还是大家要摆出尊重样子山呼万岁的天子。
他不得不对嫂嫂和颜悦色:“太后这话,让臣下不知如何应答了。
昨日那员宦官,也命黄门令下有司刑讯质问了,杖了二百余,背上一片好皮肉都不剩,也只说失手,并没有人指使。
臣念太后一直宅心仁厚,何曾有人不敬重?一定是那杀才真个手误,杀了儆诫他人也就是了,不必兴起大狱。”
赵太后冷笑道:“建德王好回护!
我也是吃斋念佛的人,自然不想弄出冤狱来,但是,若是凭空放走了犯上作乱的人,建德王准备好担这个责了是吗?”
皇甫道知心里不忿,正准备抬头顶撞两句让这愚妇知道厉害,却见赵太后突然扑倒在儿子的衣襟上,抹着泪号泣道:“你阿父去得早,丢下我们孤儿寡母,便是有人踏上两只脚,这张坐席再尊贵,又有何用呢?”
皇甫道知眼角瞥见朝臣神态,个个眼观鼻鼻观心,麻木不仁,并没有站在他一边肯仗义执言的。
他心中也不由一馁,等嫂子哭了一会儿,才强笑着劝道:“太后这话,臣等有死而已!
自古主忧臣辱,主辱臣死,若是谁敢对太后和陛下不敬,臣第一个饶不过他。”
“好!”
赵太后瞪圆眼睛,从儿子的衣襟上抬起泪眼,话语间一点哭腔都不闻了,“既如此,人交给我宫中的中常侍(1)审理。”
建德王抬起眸子,瞥着上首那啼痕宛然的太后嫂嫂,她敷着厚粉的脸,扭曲成更加难看的样子,五官一概平庸,却因胭脂和花钿的艳丽,而呈现出诡谲的观感。
他垂下眼帘,迅速地扫了扫自己后方的中书令和尚书令,唇角噙着一丝冷笑,应答道:“是!”
太后赵氏,这才回转了颜色,理了理衣襟说:“如今本就是多事之秋,皇帝早毕婚姻,早早生出太子来,广大臣工才道天下有继,可以放下心来。”
皇甫道知捻着手中的笏板,淡淡道:“今日几件要事都了了,选皇后的事有司也在议定礼节,先下朝吧。”
出了太极殿,他在台城前朝的位置认真转了两圈,目光凝重,神色肃杀。
不知过了多久,升起的太阳光刺得他眼睛有点疼,他才轻声问身边人:“尚书令极言他家幼女端庄知礼,后来可又有后招?”
“没。”
皇甫道知眯眼忖了忖,又道:“中书令呢?”
“也没。”
皇甫道知若有所思地笑了笑:“都是些老狐狸!
这件事,我不掺和,让他们狗咬狗好了。
赵氏瞧着眼热,也让她掺和,一定更热闹。”
“但是……”
身边那位犹豫了片刻,斗胆道,“小皇帝十岁了,尚不会写自己的名字,朝政事务更是一概否然,但祖法必十六岁归政,现在是不急,但如果不能未雨绸缪,六年之后,皇后如果控制了皇帝,控制了裁夺、任免、调度等的批红之权,后族势力,只怕要大过皇叔的势力,到那个时候再想收权,只怕就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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