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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殷回到家时,已是二更天。
穆阳侯用自己的令牌送阿殷回到恭城,阿殷再悄悄地回了家。
她没有惊动守门的秦翁,而是从后门进入。
若惊动了秦翁,翌日父亲和母亲必会知晓。
她回到房里时,却见姜璇还没有入睡,坐在桌旁绣着帕子。
桌案上只点了盏铜灯。
她穿针引线的,帕子很快便添了一朵红梅。
“妹妹怎么还没睡?绣帕子怎么也不添多几盏灯?别累着了眼睛,现在不像以前了,你也别省着灯油钱。
若是累坏了妹妹的眼睛,姐姐该多心疼呀。”
阿殷在姜璇对面坐下,瞧了瞧她的帕子,忽然“咦”
了一声,随后又道:“莫非是给华绸商铺的?”
姜璇点头。
阿殷轻声道:“怎么还给华绸商铺绣花样?”
她知道阿璇并不是很喜欢绣花样的,绣得久了,手指生茧子,还容易骨节疼,以前是为了生计,为了补贴家用,可如今家中已不短缺银钱。
阿殷说道:“你若喜欢女红,姐姐也不阻拦你,人生在世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容易。
可如今已经不需要妹妹补贴家用了,妹妹怎么又重拾绣活呢?你若要用钱,跟姐姐说,再多的钱姐姐也想办法给你弄来。”
姜璇眼眶顿时红了,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断断续续地道:“穆阳侯怎么能这么对姐姐?”
阿殷闻言,不由一怔,细问之下方知沈长堂遣了陈豆来通知阿璇,阿璇问了陈豆,陈豆说以后穆阳侯会时常过来恭城。
“……姐姐怎能给人当外室?连个名分都没有!”
阿殷有点苦恼,以现在的情况看来,她目前确实像是穆阳侯的外室。
她轻轻拍了拍姜璇,又拿帕子拭去她的泪水,才温声道:“傻阿璇,哭什么,你该为我高兴才对。
你想想啊,侯爷若真带我去了永平,我留在永平里不论当正妻也好,妾侍也罢,可我却不能光明正大地雕核了。
而且我们又没有家世,在永平该活得多艰难呀。
现在侯爷应允了我,做了让步,愿意让我继续雕核了,他也会时常来看我。”
她弯眉一笑:“半年前,我们最盼望的不就是摆脱家中束缚,还能自由自在地雕核么?且如今我夺了魁首,以后也不会短缺银两。
侯爷也应承了我,不会让其他人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
若有朝一日他厌倦了我,我还能全身而退呢。
你说,这是不是天大的好事么?我们一直盼望这样的一天,如今终于来了。”
“可是……”
姜璇微微迟疑。
阿殷问:“可是什么?”
姜璇望着她:“姐姐真的喜欢穆阳侯吗?”
若真喜欢一个人,又怎会不想留在那个人的身边?又怎会不想睁眼时是他闭眼时也是他?
阿殷轻轻拍着她的手背,说:“情之一字,难以言说。”
姜璇嗔道:“姐姐!”
阿殷笑了,道:“真的没有瞒你,真的是难以言说。”
她以为他恼极了她,毕竟她那么不留情面地扫落他的尊严,可他还是回来了,竟对她做出了让步。
她起初以为这只是他以退为进的招数,说不定此时让步明日便让她掉入深渊,真正让她相信的是马车上时,他怪疾发作,明明那么痛苦,可他真的遵守了承诺。
那时她在想,也许他是认真的。
见阿璇非得要个明确说法,她只好道:“只是还没到达能超越核雕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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