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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一鸣离开县委大院的时候,夜色四合,华灯初上,抱着一个纸箱下楼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像被炒鱿鱼的感觉,此时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返回。
初秋的风中有点凉意,刘一鸣骑着踏板摩托车,回县委宿舍小区,在这里有组织上分配给他的一间小居室,两房一厅,六十个平方左右。
把纸箱搬上楼的时候,楼梯上碰到好些个同在大院不同部门上班的同事,都在笑眯眯的或恭贺他荣升刘书记了,或问他什么时候去清溪啊,这种场面上的客套刘一鸣再熟悉不过,也让他更感尴尬,好像半天时间的功夫,他被贬谪的消息已家喻户晓了。
刘一鸣强装着笑脸一个一个的回应着,敷衍着,总算是捱到了家里。
放下纸箱,刘一鸣随便找了一件短袖小背心穿了,急火火的又冲下楼去。
刘一鸣住的那栋县委基层干部宿舍楼对面,中间矮矮的花墙隔着个花池,荷花已经谢了,剩着一些光秃秃的杆子和几片泛黄的荷叶在水池里孤零零的颤动,夜风拂过,一池涟漪皱起,花池边上是安和县的县委常委楼,只有零星几处的屋内有灯光亮着。
县委书记柯玉山的宿舍也在那栋楼里,只是黑着灯,平时也没见怎么亮过。
刘一鸣是知道的,柯玉山最喜欢的地方是县委招待所,在那里有柯玉山的专用包房,带套间的,从柯玉山做安和县的县长开始就有了。
......
安和县的“麻记酸汤鱼”
是个中等规模的饭馆,三间门面房,最拿手的“麻记酸汤鱼”
几个红色大字就粘在沿街的一排玻璃上,地上摆着一溜水池子,扑腾着各种水产品,里面齐整的摆着二十几张桌子,通透敞亮,人声喧哗,很大众化。
这里是刘一鸣和高剑南、沈洪刚几个发小最喜欢聚的地方,十回里就有七八回是泡在这里喝酒吹牛打屁的,口味是其一,那种接地气的舒服自在,才是刻在骨子里的真喜欢。
屋内坐的满满当当,后面赶着饭点来的人怕是找不到位坐了,嘈杂的各种议论声,间或有小孩子欢快的叫声,已经上了菜的桌子,正冒着腾腾的热气,在欢闹的气氛中香味袅袅的四处飘散。
靠玻璃窗的一张四方台,高剑南和沈洪刚已经在那扯着闲篇,不时乐的哈哈大笑,刘一鸣在门外还没停好摩托车,高剑南就望到他了,夹着烟的手,朝着门口远远的招着,嘴里喊道:
“一鸣,这边这边。”
刘一鸣绕过几张台子,坐了下来,一边拆餐具,一边对沈洪刚问道:“你们衙门现在这么闲了?提前放假?”
“闲什么啊?哥哥,正好到柳川去提份补充材料,这不刚好赶上放假的点了吗?直接就回来了。
嗳,一鸣,剑南说你高升了,是不是啊?到哪高就?”
沈洪刚接过高剑南递过来的一支中华,饶有兴致的打探着,俯过半边身子,瞅着刘一鸣。
店子里温度比外面高很多,刘一鸣刚把身上的小背心脱下,听到沈洪刚问这事,随手也把烟点着了,吐了一个烟圈圈出来后,才没好气的说:
“高升个毛线,你听这小子胡诌诌,唉,被贬谪外放了,去清溪镇蹲点,五年。”
,末了,又重重补上一句:“那鬼地方,五年。”
高剑南在边上一听,乐呵着,一边掂着桌上的花生米,一边拿筷子敲着桌子,打趣道:
“嗳,我说哥哥啊,你这话就不对了吧,这可是组织对你的培养啊,放你下去锻炼锻炼,你这态度不行呐,有问题,有大问题啊,沈大检察官,你说说是不是这个理?”
高剑南说完朝沈洪刚挤眉弄眼的笑过去,沈洪刚听到清溪镇也愣了一下,心里也在纳闷:怎么是到清溪蹲点?
作为省检察院的检察员,摸爬滚打在一线多年,沈洪刚当然是了解时下官场上的一些规矩的,或明的或暗的。
按照官场不成文的惯例,县委大院的大秘都是作为年轻梯队干部重点培养的,下去锻炼一般会给安置个综合条件起码中上的乡镇,或就近安排在直属的县局级单位镀镀金,用组织上的话说,这叫下基层锤炼,基层地方的工作经验、履历,也是日后提升的重要指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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