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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屋舍虽然很破旧,但被打扫得很干净。
篱笆围成的院子里散养着三两只芦花鸡,正低头啄食两边的草籽,见有客人到访,扑扇着翅膀逃到一边去。
吴有才顾不得身后的陆瞳二人,忙忙地冲进屋里,喊道:“娘!”
陆瞳与银筝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简陋的屋子里四面堆着各种杂物,屋门口地上的炉子上放着一只药罐,里面深褐色汤药已经冷了。
靠窗的屋榻上,薄棉被有一半垂到了地上,正被吴有才捡起来给榻上之人掖紧。
陆瞳走近一看,床的中间躺着一个双眼紧闭的老妇人,骨瘦如柴、肤色灰败,槁木死灰般暮气沉沉。
吴有才哽咽道:“陆大夫,这就是我娘,求您救救她!”
陆瞳伸手按过妇人脉,心中就是一沉。
这妇人已经油尽灯枯了。
“陆大夫,我娘……”
陆瞳放下医箱:“别说话,将窗户打开,油灯拿近点,你退远些。”
吴有才不敢说话,将油灯放在床榻跟前,自己远远站在角落。
陆瞳叫银筝过来,扶着这妇人先撬开牙齿,往里灌了些热水。
待灌了小半碗,妇人咳了两声,似有醒转,吴有才面色一喜。
陆瞳打开医箱,从绒布中取出金针,坐在榻前仔细为老妇人针渡起来。
时日一息不停地过去,陆瞳的动作在吴有才眼中却分外漫长。
儒生远远站在一边,两只手攥得死紧,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紧紧盯着陆瞳动作,额上不断滚下汗来。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外院的日头从屋前蔓延至屋后,树丛中蝉鸣渐深时,陆瞳才收回手,取出最后一根金针。
榻上的老妇人面色有些好转,眼皮恍惚动了动,似是要醒来的模样。
“娘——”
吴有才面上似悲似喜,扑到榻前,边抹泪边唤母亲。
他心中万转千回,本以为母亲今日必然凶多吉少,未曾想到竟会绝处逢生,世上之事,最高兴的也无非是失而复得,虚惊一场。
身后是妇人的呻吟与吴有才的低泣,陆瞳起身,将这令人泣泪的场面留给了身后的母子二人。
银筝的一颗心悬得紧紧的,此刻终于也落了地,这才松了口气,一面边帮着陆瞳收拾桌上的医箱一面笑道:“今日真是惊险,好在姑娘医术精湛,将人救活了。
不然这般光景,教人看了心中也难过。”
这母子二人依偎过活,挣扎求生的模样,总让人心中生出同情。
陆瞳也有些意动,待收拾完医箱,正要转身,目光掠过一处时,忽然一愣。
墙角处堆着许多书。
这屋舍简陋至极,几乎可以说是家徒四壁了,除了一张榻和裂了缝的桌子,两只跛腿的木板凳外,就只剩下堆积的锅碗杂物。
那些杂物也是破旧的,不是有锈迹就是缺了角,要叫杜长卿看见了,准当成亵物杂碎扔出门去。
然而在这般空空如也的破屋中,所有的墙角都堆满了书籍。
一摞摞叠在一起,像一座高陡的奇山,令人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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