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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素见他不出声,开言问道。
“先生是为我好,”
裴玑腰背挺得更直了些,“我认罚。”
瞿素颔首,又放轻了语气:“你想不想回王府,将那些欺辱过你的人都踩在脚下?”
裴玑手里的笔一停,少焉,沉声道:“自然想。”
“那就好好在这里待着。
我不是定要拘着你的,你眼下还不够强,斗不过他们,回去就是找死,前功尽弃。”
裴玑缄默俄顷,低眉轻声道:“知道了。”
“阿玑,”
瞿素拍了拍裴玑的肩背,声音虽轻,却重如千钧,“总有一日,你会站在那个最高的地方,俯视苍生,没有人敢瞧不起你。”
“我给你取个字吧,”
瞿素往窗外望了一眼,“就叫景明。
‘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我一直心驰神往于范希文笔下的这等意境,望你的一生如拂煦春风,如暄朗日光。”
裴玑看着沐在日光里的瞿素,轻声道:“多谢先生。”
裴玑复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默写出来的心经开篇,无声念道:“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裴玑深吸一口气,但愿他与母亲的苦厄都能早日消弭。
在瞿素的调理下,姚氏的病症渐渐转好,后头慢慢痊愈。
裴弈暗中来道谢,顺道前来探望儿子。
他听闻儿子病了的事,心忧不已,又给了瞿素一千两银子,让瞿素务必医好裴玑。
“王爷既爱子心切,”
瞿素望着眼前年轻的亲王,“为何要这般待他呢?不若将阿玑接回王府,不要再刻意纵着郭氏胡为便是。”
裴弈面色一沉:“阿玑本事还没学到家,回来作甚?娇子如杀子。
他待在先生这里,比住在王府强上百倍。”
他其实想让裴琰也来,但他知道瞿素不会答应。
瞿素能收下阿玑是因着要还姚家的人情债,裴琰又不是姚氏的孩子。
不过还是瞿素太固执了,为何非要隐匿他与阿玑之间的干系呢?否则将瞿素请入王府授课多好?
瞿素笑道:“可王爷这般,不怕阿玑越加恨你?”
裴弈默了默,道:“那也是无法,我不得不唱这个白脸。
阿玑若是不变强,将来如何担起大任?何况多磨磨他的性子也是好的。
我毕竟是他父亲,日后等他回来,我尽力待他好,兴许父子之间的罅隙慢慢就能弥合了。”
瞿素笑而不语。
造反几乎是襄王一系的家传大业。
襄宪王当年被太-祖打发到广宁镇守边埸时,根本就没打算安安分分地让自己的祖祖辈辈在此待着,只是太-祖镇着,他没有抓到机会。
后来太-祖驾崩后太宗即位,太宗也是个手腕强硬的,如今即位九年,国泰民安。
襄宪王薨后,裴弈承袭爵位,同时也承袭了他父亲的野心。
裴弈不知道造反大业能否在他手里做成,如今太宗健在,天下太平,纵然他手里兵马强悍,但与朝廷对抗还是胜算极小的,并且他出师名不正言不顺,还要担上反贼的名目,被天下人戳脊梁骨。
所以裴弈心里十分焦灼,他需要尽可能多的助力。
但瞿素却知道裴弈造反的借口很快就要来了,只是他不会事先告诉他,否则裴弈马上就能想到他当年是刻意在太-祖面前隐瞒了他算出乱政之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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