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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榆早习惯了风餐露宿,可阿葵不同。
他望向躺在篝火旁的少女,她整个身上缩在御寒的羊毛毯,可还是冷的直哆嗦。
白榆心生不忍,阿葵一个弱女子,在极寒天气下缺衣少食,白日里又要跟他赶路,在这样下去,她身体早晚吃不消。
可若是去城镇中,自己这张脸恐怕要惹出事端……
白榆正犹豫着,一阵寒风吹过,阿葵纤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她睡不踏实,睁开酸涩的眼睛后发现白榆正看着她。
被风吹的发红的小脸上露出了笑,也不知是冷,还是害羞,随后她把整个脸都藏去了毛毯中。
唉……罢了罢了,白榆也闭上眼,心想行路时小心些就是了,等过几天到了泽露城地界,风就没这么寒了,他拿定了主意,天一亮就叫醒阿葵,把带她下了山。
这儿是霄岚的一个边塞小镇,跟阿葵的家乡同样,因为所处位置太过偏远,反而未受战火波及。
刚好现在年节将至,人们都出来采买年货,路边的小商铺忙活的紧,两边房屋挂满了大红灯笼,几个调皮的孩童举着红亮亮的糖葫芦到处乱窜,举目皆是喜气洋洋的景象。
阿葵喜欢热闹,一下山她就开心的不得了,而且白榆还给她买了刚出炉的南瓜酥。
虽然城镇比山上不知好多少倍,阿葵玩的也很开心,但她不忘比划着问道:“白榆哥哥,咱们还有上次买的干粮,为什么要下山啊?”
此时的白榆头戴帷帽,脸被帷帽上的黑纱遮了个严严实实,阿葵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说道:“走山路太慢,等会咱们去买匹马,不出半个月,我们便能赶至甘泉城。”
“嗯!”
阿葵自然不会对白榆的决策有异议,他们在城中多方打听,才在城郊的马场里挑了一匹满意的马,等办完这些事,天色也不早了,还好马场的老板给两人指了个方向,他们才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客栈中。
可这家客栈着实奇怪,不仅建在城郊的荒无人烟之地,里面还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奇怪味道。
而且这儿及其安静,白榆四周扫视了一圈,除了他和阿葵之外,这偌大的客栈似乎就没有别的客人了。
“客官您的钥匙,客官……客官?”
店小二一张大脸凑到白榆面前,他谄媚的笑着,五官都紧凑的挤在了一起,看起来十分怪异。
“嗯?好。”
白榆回过神接了钥匙,他总觉得这地方不太对劲,但具体又说不上来,吩咐过小二将饭菜送去房间后,就带着阿葵上楼休息了。
宽敞的房间中,白榆摘了帷帽随手放在桌子上,他半靠着坐在床前,一条腿屈起,蹬着床沿边,手肘支在膝上,撑着下巴的手指一下下点在侧脸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阿葵看他神色疲惫,便将帷帽收好,拿起屋中的木盆就要出去,白榆叫住她问道:“阿葵,你去哪儿?”
“白榆哥哥,这几天太辛苦了,我去烧些热水,给你泡泡脚。”
白榆心中总觉得不安,他起身接过木盆,按着阿葵坐在圆凳上,扯着嘶哑的嗓子说道:“外边太冷,一会让店小二送过来便是。”
“嗯。”
阿葵乖乖的坐在桌前,她找出两人在破庙中借住时捡到的书,那是本《楚辞》,难读的很,好在闲暇时白榆经常教阿葵读书认字,时间长了,她倒也能读下一两篇来。
可看着看着,阿葵就遇到了不认识的字,她拿着书本凑过去,指着一个字点了点,意思是让白榆教她。
“让我看看……嗯,是‘越人歌’啊……”
这首诗白榆可是熟悉的很,这应该是他迄今为止背的最熟的一首诗了。
他记得幼时太傅教授这节课的时候,他觉得无聊,便在后门偷偷溜了出去,刚想拿着弹弓去打鸟,谁想被父亲撞了个正着,结果当然少不了一顿臭骂,还有整整二百遍的罚写。
也是从那次开始,他不光把这首诗背的滚瓜烂熟,就连那手如同毛毛虫乱爬的烂字,练的能入眼了些。
“哈……你算是问对人了。”
白榆笑了一声,他指着书,一个字一个字的用沙哑的嗓音读着,阿葵学会了读音,又打着手势问他:“白榆哥哥,这首诗是什么意思呢?”
“这诗是一位船夫唱给坐船渡河的王子听的,应该……是一首情诗,‘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山中有树木啊,树上有枝丫,我爱慕你啊,你却不知道。”
白榆如此直白的翻译把阿葵听得羞红了脸,可她心中奇怪,忍不住又问白榆:“可是船夫是男子,王子不也是男子吗?”
白榆不以为奇,“也许世人以为这种感情怪异,但姑母给我讲解这诗时说过,人不能选择自己会爱上谁,那人也许是男也许是女,也许不为世俗所接受,但那又如何,人生苦短,与心爱之人相伴才不会荒废时光,至于别人爱怎么说,就任由他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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