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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太后坐稳后,轻声问道。
“无碍,闲的无事,在这里看看翻翻皇祖母的书。”
刘彻瞥了一眼桌上的淮南王书答道。
“哦?哀家这里能有什么书让你感兴趣的。”
窦太后轻轻皱了皱眉,侧耳问道。
刘彻伸手将桌上的书简拿起,垂眼看了看,似乎勾起了什么回忆一般,稍出神了片刻才轻声答道:“淮南王,刘安的《淮南子》。”
窦太后听后微微一笑,试探着伸出手来,刘彻见状赶忙递到她手里。
只见那只苍老的手缓缓地从他掌中接过那卷《淮南子》,却也没有翻开,而是在手中摩挲着:“这书是好,可是写书的人企图心过于强烈,黄老之术在于顺其自然,其实哀家也不是真的喜欢。”
刘彻听出了她的意思,只是抿嘴轻笑:“皇祖母耳聪目明,孙儿受教了。”
“可惜了那个丫头啊,耐着性子给老婆子我读了那样的久,她走时,就是给哀家念到的这卷。”
太皇太后摩挲着着手中书卷悠悠地叹了口气:“”
这些日子前朝风云又起,汲黯也腾不出空来,这书从甘泉带回来,就一直摆在这里,都落了灰了。”
刘彻眼中光芒微闪,连忙避开面前人的那双混沌的眸子,垂下眼去默不作声,佯装自己没有听懂她的意思。
“怎么?真当哀家什么都不知道吗?”
窦太后脸上依旧是融融的笑意,眼神空洞得如同深不见底的黑洞一般:“是个好丫头,哀家还本想送回给你,可怕耽误了她。”
“孙儿后宫尚且不宁,着实无福消受了。”
刘彻抬起头来,望着面前的太皇太后窦氏,不由自嘲地一笑,脸上的表情倒显得有些落寞。
原来眼前的老人什么都一清二楚,可她却陪着他演了那样久的戏。
“祖母老了,很多事情,只要不是弄得太失体统,哀家是不愿意去管的。
既然送个婢女来,又为何要藏着掖着。”
窦太后皱了皱眉轻声问道。
刘彻望着窦太后,自知也瞒不过去了,于是便苦笑着和盘托出:“是因为孙儿与她在平阳侯府巧遇时,见她憨直可爱,一时贪玩,就未向她言明自己的身份,一直……一直告诉她,孙儿是中山靖王刘胜,还哄骗她,说想要纳她去靖王府中去。”
窦太后听完不由轻笑了许久,摇了摇头道:“你啊,还真是荒唐。
说自己是谁不好,居然说自己是刘胜那个小子。
他的恶名,还不把人家丫头吓坏了。”
刘彻低垂着眼浅笑:“孙儿也是一时觉得好玩。”
窦太后自顾自笑了笑,脸上的嘲笑渐渐淡去,苍老的手轻轻抬起,落在刘彻年轻有坚实的手背上:“你是费了心思骗她了……这骗一个人容易,可若要一直骗一个人却很难。
刘彻,你确实长大了,还记得你孩童时的戏言吗?”
刘彻不语,墨玉一般的眼中闪烁着沉寂的光。
“就好像那枝头的花一样……”
窦太后轻抚他手背的手忽然抬起,微微指了指殿门前那枝青铜瓶中插着的开得烂漫的木芙蓉花。
刘彻顺着她微微发光的眼睛望去,只觉得那郁郁枝头的花影妖娆美丽,一派繁华美丽,可是下枝插在那冰冷的器具之中,着实是失了意味。
窦太后的语气幽幽,仿佛在自言自语,却又仿佛是在说给他听:“遇见一朵美丽的花,人们总是只顾着强行将它摘下,却望了自己所迷恋的,却恰恰是它在哪枝头吐艳盛放时最自然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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