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杭离研墨的手一顿,不再说话,继续研墨。
一时间似乎能听见墨块推开墨水的声音。
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杜嫣却不知为何想到了红袖楼。那个昏暗的小石室,她和鄢霁也是这样对坐着,小小的方桌子,小油灯。好相似的环境,只是这里更宽敞、更亮,对面坐着的换了个人。
杜嫣手上的刻刀灵巧地一旋,莹白水嫩的萝卜块儿边沿上多了块小小的梅花瓣,一点点汁水渗了出来,好似雪花落在掌心融化了留下的晶莹的水滴。
水灵灵的萝卜握在手里,一刀一刀地刻下,发出轻微的清脆的声音。杜嫣其实并不会刻印,她只会刻萝卜,也只会用萝卜刻鄢霁的私印。杜嫣想着,这是不是就是说冥冥之中自有定数?鄢大混蛋终于遭了报应了?
还是去年夏天,她和鄢霁就能不能收服御史中丞打过一个赌。她提出一个计划,鄢霁却说太过冒险,不看好。她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照他这样磨磨蹭蹭地等到猴年马月也不行。后来情况有变,鄢霁松口说可以试一试。她却不愿意配合了,阴阳怪气地拿他的话堵他:“你不是说太过冒险吗?失败了我就彻底开罪了御史中丞,红袖楼也护不住我,对不起,珍爱生命远离危险,不干!”
鄢霁开始以为她被他吓到了害怕,说你放心,就算出了差错还有我替你担着,不会有危险。
她哼着不答应。鄢霁这才看出来她是在拿架子犯别扭,利诱加激将。鄢霁说要和她打一个赌,若是她能帮他让御史中丞投靠他,就算她赢,反之算她输。
为了赌约,她明知是鄢霁的小伎俩也跳进去了。她说,打赌也行,赌注就是一个人要教另一个人一样东西。就让鄢霁教她刻印。不会?没关系,您先学着。她承认,她就是记着小时候弹琴弹得手指头都肿了的事情,说什么也要鄢霁拿着刻刀在自己手上划几刀才行。她不记仇?哼!那也得对人对事儿!
于是两个人顺利友好地达成了共识,也顺利友好地把御史中丞拖到了鄢霁的阵营里来。
再后来杜嫣就天天钻研想着怎么追着鄢霁要他实现赌约,结果鄢霁大大方方地找上她了,然后大大方方地认输了。杜嫣一愣,鄢霁很不客气地一哼:“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不守信用的人?”
杜嫣当然不会承认,赶紧让他选谁教谁。鄢霁好像很不屑的样子,“这还用说,肯定是我教你呗。说吧,你想学什么?琴棋书画还是诗词歌赋?”
杜嫣也白眼一翻,说主子,这都不会我怎么在****里混。你教我刻印吧,我想学刻印。
鄢霁闻言露出了个似笑非笑地笑容,语气里似乎有些阴谋的味道,和平时跟她商量怎么算计人时如出一辙,“你确定?”
杜嫣顿时有些犹豫,想改口说再想想,忽然又觉得说不定是鄢霁的疑兵之计,于是点头道:“我确定。”
然后鄢霁就说好,第二天拿来了一堆工具,还有几根白萝卜,说是先让她练练手,熟悉以后再用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