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压下心虚,她挣红了脸,撇嘴道:“谁同你说这个,哪来的十件百件,不过就一件小事罢了,也劳得你这样担心怕事,净瞎嚷嚷的。”
“那不知小姐有何吩咐?”
“吩咐倒不敢说,就央你替我办好我就万谢了。”苏蓉蓉扬起唇角,刻意酸溜溜地回应。
“小姐千万别这么说!”
“逗你的,咱俩情同姐妹,岂会计较这样的小事。”苏蓉蓉噘了噘小嘴,嗔怪地睨她一眼,随即露出欣慰的笑容,满心感激地道:“说真的,也亏得你先前这样的帮着我,如今被娘下了禁令,也不能怪你。”她把手覆在紫鹃的双手上,眼圈儿一红,语气十分诚挚。“说起来,我得好好感谢你才是。”
“小姐紫鹃能服侍小姐是紫鹃百年修来的福气啊!”紫鹃受宠若惊地反握住她的手,内心受到极大的感动,双眼冒出泪泡“不论是上天下海,只要小姐吩咐一声,紫鹃肯定给办得妥当。”能遇上这样好的主子,就是做牛做马,她也甘之如饴。
太好了!她要的就是这句话!
眼珠儿滴溜一转,苏蓉蓉凑近她耳旁低语:“去把喜喜给我叫来,要是在路上碰见娘,她问起什么,你就说一概不知,懂么?”
原来是件如此简单的事点头如捣蒜,紫鹃彷佛又想起了什么,眉宇揪成八字,不安地说:“小姐,您可别趁此出外溜达,要是让嬷嬷给看见了,我、我”想到自个儿可能被五花大绑,她就一阵冷寒,颤抖着身子,双眼泛酸,泪眼汪汪地看着主子,泪水早已不受制劈里啪啦地滚落“哇”的一声,直接嚎啕大哭起来。
一见她大哭,苏蓉蓉真是手忙脚乱了,赶忙拉住她的小手,拿袖往满是泪水的小脸使劲地抹,安慰道:“好端端的哭什么?我岂是那种罔顾道义之人!你帮了我这么多,谢你都来不及了,岂会陷你于不义!?紫鹃,现会儿我能依靠的,就只有你和喜喜了,你可要帮帮我呀!”眨眨眼,她刻意装出楚楚可怜的模样。
“可是嬷嬷这回是真的生气了,我怕”她宁可上天下海,也不愿被苏嬷嬷活逮。紫鹃不禁打了个哆嗦,频频绞着手绢。
“你放心去,仔细别让娘瞧见就行了。”苏蓉蓉拿手拍拍她的面颊“要是真让娘知道了,你就全推到我身上吧!这事本就不是你的错,没必要让你来承担。”嘴上说得好听,其实她是拿稳了紫鹃的性子,一旦有事,断不可能把她给供出来。
听得这话,紫鹃霎时收住泪水,抬起一双极大的眼睛看着她严肃的神情,心想暗思量。踌躇了下,紫鹃想着主子待她的百般好意,最终仍是点点头,领命退出门外。
待外屋地板声响渐趋渐远,几乎是听不见了,苏蓉蓉立刻两手一伸,直挺挺地躺在床榻上,大力地喘气吐纳,经适才这么一折腾,也真是够累的了。
翻身过来,一双明亮的水眸环顾四周,雕梁画栋,丝织帷幕,古珍齐玩,一派的奢华富丽,能生活在此,多少是让人有些钦羡,可论上其它,她还是希望能自由自在地如她先前同张绍廷瞎掰的那样,是名贫困的脏姑娘便好了。
伸手扯扯袭于身上薄如蝉翼的衣衫,她低头一瞧,只见一片雪肤凝脂,罩着一件金线朱红肚兜,显得那起伏澎鼓的地方更为娇小,若不是亵衣还用系带绑于颈上,胸前早是落得一片青光。
近来,身子的某些部位出现了不同的变化,尤其是胸前,常有着闷疼满涨的感觉,而她又不敢直接问娘亲和阁内的百位姐姐们,日复一日,只能瞧着自个儿的胸脯渐渐地发疼、隆起。
挨着些许的好奇,苏蓉蓉尝试性地张手一捏,碰得柔嫩坚实的触感,着实吓了她一跳。曾几何时,她的胸口不再是孩童时的硬梆梆,而换得完全异于往日的柔软。又惊又喜,她再反复看着自个儿的小手,光滑细致、白玉无瑕,这便是男人和女人先天上的不同。
阿娘说,除去做苦工,女人的手皆是细软的,那代表着富贵、好命,而男人的手同样也要是细软的,可见不是粗人。
思及此,脑中便浮现一个人影来,她曾偷偷地瞧过他的手,修长无茧,虽比她大了点,却是白净斯文,看上去便是细软的,又他总是一身月白衫,一顶皮便帽,学富五车的模样,俨是位风度翩翩的读书人,就不知是个秀才还是举人,得空改日她倒想问上一问。
唉呀!光这些有什么用?苏蓉蓉敲着自个儿的脑袋瓜子,面色一沉,如今被阿娘给下了禁足令,哪儿都不能去,连出房门溜达,都是极为艰难的事,何况是上街呢!
怕是这一辈子,再也没法煮豆腐脑儿,见不得张大哥,她的手绢也是拿不回来了
啪啦啪啦,滚滚落下的水珠洇成片片泪花。
* * * * * * * *
七日了对于她的凭空消失,张绍廷确实感到万般疑惑。
那日在接到她特地替他准备的饭菜后,他便挑灯夜战,赶忙将杂事公务给收拾干净,得了空,隔日一早,天还未亮时即刻奔至东门大街,就为见佳人一面。
无奈左等右等,直至烈日当空,正午时分,仍不见那抹娇小纤细的人影,当下,他虽觉奇怪,也仅是想或许她真有事缠身,不克前来。
然而,连日来皆是如此。
张绍廷抬眼看向万里无云的天际,烈日当空,着实是热得人难受,想今日同样无望,这时辰她应是不会来了。
兴许那日失约,惹恼了她吧
刚拉开店门的大婶瞧见张绍廷还守在门前等,不意说了句话:“这位大爷,我瞧您还是别等了,恐怕蓉丫头是不会再来卖豆腐脑儿了。”真亏他有耐心,足足在这等了七日。
只可惜呀!这会儿,不论他左等右等,等到海枯石烂、天崩地绝,同样是难以等到人?龋≈你谇榈闹齑笊羟崆岬匾罚?逝值纳砬?窝交危?蹲匀乒?缒就氛咀挪欢?哪腥松砼裕你级?终?淼昕诿琶妗?br />
张绍廷一怔,随即撩开袍子跟了上去,拱手轻语:“烦请大婶说个明白。”
忙着打水擦拭的朱大婶略微抬头,淡淡地瞧他一眼,湿漉漉的双手往兜裙抹了抹,摇头叹道:“唉,这事说来话长,要不是见您日日在这儿苦等,我见了不忍心,这才劝您别再等下去,其它的事儿,我是不能多说什么。”她摆摆手,示意要他别再多问。
这一番话才真使张绍廷感到意外,瞧她面有难色,定有什么难言之隐,莫非是蓉儿出了问题?
如此一想,他更是急上心来,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只好拐个弯道:“大婶,别的事我自然没资格多问,但有件事,还望你告知。”
“大爷,您就回去罢!老太婆我是受人之托,能说的都说了。”朱大婶头也不回地答道,瞥见店门空荡许久的摊子,便动手拆去。
张绍廷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心里挂念着苏蓉蓉,只站在原地眼看以往传出香气之地空无一物,迟迟不肯远去。
挥去满额的汗水,朱大婶回头见他还愣在原地,直觉就要开口赶人,可在见他那等不到人的失望模样,到口的话又给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嗳,这位爷,您是真想寻蓉丫头吗?”朱大婶一面整理手边的杂物,偏头瞅他,试探地问道:“还是只为了豆腐脑儿?”
“我自然是真心想寻蓉儿。”
“喔?既不是冲着豆腐脑儿来,寻她作啥?”瞥了他一眼,朱大婶笑道:“不是我老太婆多言,这蓉丫头,不仅人生得甜,就连心也是甜的,甭说她那一等一好的豆腐脑儿,就是认识她的人全都喜爱她得紧。这样极好的小姑娘,咱们这些外人也容不得她受人欺负,大爷,您说是不?”
欺负?张绍廷真以为苏蓉蓉落了难,焦急的大吼:“蓉儿受人欺负了?”
“唉唉,大爷,您别紧张,有咱们街坊在,谁敢欺负蓉丫头。”朱大婶摆摆手,意有所指地呵呵笑道:“倒是对那些想寻蓉丫头的大爷、公子哥儿,咱们得防着些呀!”
如此一言,他懂了。张绍廷微微一笑,极为真诚地道:“这话说起来,兴许让大婶见笑,可我是真心喜欢蓉儿,她的甜美,她的笑容,皆是我无法忘怀的,就望大婶指引我一条明路。”
拗不过张绍廷的执着,又不忍心再瞧他这般空等下去,朱大婶倚着庞大的身躯摇摇摆摆地踱到面前来,伸出如萝卜般地粗糙肥短的手指朝外一指,露出一排黄澄澄的门齿,笑道:“要问个知详的,大爷您不如亲身去问蓉丫头。只要您往城西直走,首见一处富丽的阁楼,上头写着花荫阁,往那儿问去就是了。”双眸闪出亮光,她装似神秘兮兮地道:“大爷,可记住,别说是我说给您知的。”
“大婶,真谢你了。”张绍廷有礼地摆起一张笑脸拱手拜谢,随即拔腿匆匆离开。
张绍廷一路跑回巡抚衙门前,仰首望天,忽见朱漆大门前停了台青布罩顶的红木官轿,颇为豪华气派。
甫进门,当他一脚跨进花厅之际,一身子衣打扮的那图海便拱手迎了上来。“抚台大人,下官不请自来,还望包涵。”
原来是他!正巧呢,他前日子查的事恰好落到这家伙头上去,现会儿来了,他倒有些事想请教。“那儿的话,倒是我怠慢了,请坐。”抬袖一挥,张绍廷便选了对面的太师椅落座。
待下人们递上刚斟好的热茶,张绍廷有些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瓷杯,将茶凑进鼻前,细细地品闻,这才呷了一口笑问:“不知大人此次前来,有何要事?”
逮着机会,那图海赶紧放下手里的热茶,拱手笑道:“下官是特来请迎张大人寻幽探访一番,趁着今儿风和日丽,若就此终日待在府邸,不免可惜了。”
闻言,张绍廷仅是淡淡回了声,抬眼打量着他笑里的意思,默然思忖。
原想回府整身再去寻蓉儿,可现下眼前的才是正事,不得拖延。
再者,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倒要看看这次那图海会变出什么花样?就不信他此回登府造访不是没有目的。
暗地狡笑,面上却装得一副和善,他抬眼迎向掺着怀疑的目光,频频点头,眉开眼笑地道:“呵,说的是。那末,就不知大人有什么安排了?”
提到这个,那图海的肥肉抖动了下,笑得一脸暧昧,端下茶盏说道:“请容下官先卖个关子,现会儿若说出来就没趣了,下官敢保证,绝对是个让大人乐不思蜀的地方。”他刻意将此句话说的隐讳不明,却忘了所面对的非是寻常之人,细瞧来,却能猜透其中的意思。
张绍廷暗暗嗤笑了声,瞧他一副下流痴迷的模样,口中之言能有什么好地方,所邀之处,绝非不是什么寻幽船舫游、策马古道行,必是那勾栏花楼之类的柳巷之地。
眼底闪过一丝愠怒之色,他本想出声驳斥,碍于场面却也不好发作,只得缓和一下脸色,尽量以和煦的口吻道:“喔,那本官可就拭目以待了。”
无奈公务缠身,如今,也只有暂把寻蓉儿一事放下。摩挲着袖里的绣帕,张绍廷不禁暗自叹息。
不知蓉儿现今是否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