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实话。”她悄悄地附过嘴,和女儿咬起耳朵“娘在前厅见到你爹说的那位滕二少爷,果然是人品俊俏、风度翩翩,娘相信你看了也会喜欢,待会儿要好好看仔细,听到了没有?”
习玉琤娇软地嗔道:“娘”
“没什么好害羞的,我们赶紧出去看一看,大家都等着看你。”钱氏急切地挽着女儿的手往前厅而去,才走几步就停下来,佯装关切地膘向习玉亢“刚刚听下人说你在石阶上跌了一跤,有没有摔伤了?我看,你还是先回房上个藥,不用跟我们到前厅去了。”
习玉芃瞧出她眼中的冷意,扯了扯唇角,挤出一朵难看的笑容。
“谢谢大娘。姐姐,那我就不陪你去了。”如果她还听不出大娘话中的意思就该死了。这样也好,反正她也不想去。
凝睇着她们渐渐走远的身影,她忍住想哭的欲望,眨眨眼皮,将泪水往肚里吞。没关系,比起娘所受的委屈,这点苦算不了什么,她只能自我安慰,告诉自己绝不哭,绝不要让人看出她的软弱。
滕伊寒无趣地斜睇屋内一群伪善者,表情更加沉凝和淡漠。习有财一公开他的身份,所有人全涎着脸巴了过来。谁教风云牧场的名号太响亮,只要能和它扯上一丁点关系,绝对有助于生意的发展。
他实在不耐烦去应付那些人,从那清冷无波的黑眸中迸射出的冰冷刺骨的寒光,以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一将想上前巴结他的人吓退,直到没人敢再上前来为止。
追风看出主子的脸色不对,忙道:“二少爷,这种场合,习老板是不可能让他的二女儿出席,看来,在这里是见不到她的人了,不如四处走一走,也许刚好就让我们碰到。”
趁着习有财忙着招呼其他人,滕伊寒和追风两人步出大厅,信步游走在回廊间。看得出这座习家庄建造耗费巨资,亭台楼阁完全承自苏州林国精致典雅的风格,不过,匠气太重,失去了原有的自然与协调。
“二少爷,我们现在该怎么做?”追风道。
滕伊寒冷睇着数名正忙进忙出的习家仆佣,示意他上前询问。
他会意后,立即拦下经过身边的仆人,拱手问道:“对不起,敢问贵府二小姐如今身在何处?”
男仆愣了一下“你们是”
“我们是你家老爷的客人,有事想见习二小姐一面,不知能否帮我们通报一声?”他暗中祈祷能顺利地见到人。
“原来是老爷的客人!你们要见二小姐”一听是习有财请来的客人,谁也不敢怠慢,他想了一想“我刚才好像在凉亭旁见到二小姐坐在那里不如两位过去看看,说不定她还没走。”
两人循着方向趋上前,的确有一座造型别致的八角凉亭。
“二少爷,我们过去瞧一瞧。”
当距离慢慢缩短,果然见到凉亭内坐了位姑娘,正背对着他们;当两人走进亭内,还听见她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声。
和主子相觑一眼,像是怕惊吓到对方,追风轻声地低唤道:“姑娘?姑娘?”
叫了两声,对方却置若罔闻。
他又跨前一步,声量稍微提高“姑娘”
“喝!”习玉芃吓了一大跳,整个人弹了起来,猛地旋过身。
“干什么?你们”她陡然瞪大一双熠熠的乌眸,小嘴张得可以塞进一颗鸡蛋,纳纳地道:“追风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呀!姓滕的,你怎么也来了?”
原本滕伊寒还没认出眼前的人是谁,她这一喊等于暴露了身份,他霍然有种被人捉弄的感觉,瞅着她明艳不失英气的俏脸,俊脸勃然变色,一半是恼怒自己居然会被个女人骗了。
追风已惊奇地嚷道:“你你是刘玉?你竟然是女的!”
她这才想到自己身上的装束还没换下,看来,已经无法再隐瞒下去了。
“我是不是女人有什么关系,难道就因为我是女人就不能和你做朋友吗?追风大哥,你不是那么肤浅的人吧?”习玉芃满心期盼地问道。
“我当然不会了,只是觉得很讶异,实在是太意外了!”北方人可不像南方人拘泥于礼教的束缚,很快,他就接受了她真实的性别“可是,既然你是个姑娘,为什么又老是要女扮男装呢?”
习玉芃才要开口,膝伊寒讥嘲的男性嗓音冷冷地响起,道:“除了好玩之外,恐怕也是习老板刻意的安排,目的就是要接近我,我说得对不对,习二小姐?”
方才的男仆不是说习家二小姐在凉亭里,结果一来就遇上她答案已经揭晓,这几天化名为刘玉的少年,便是习有财那不受宠的二女儿,也是娘要他找的人,没想到对方竟是个小骗子,把他和追风耍得团团转。
“习二小姐?二少爷,您是说她是”追风张口结舌地问道。
她大皱其眉“什么好玩?什么我爹要我接近你?
娃滕的,我听不懂你说的话。”她虽然不清楚,可是还听得出他语气中的温意和讥刺。习玉芃坚决要弄明白,不想蒙受不白之冤。
滕伊寒沉下冷峻的面孔,嘲讽道:“我有说错吗?令尊一心想要和风云牧场攀上关系,难道不会利用各种可能的手段达到目的?包括让你乔装成见义勇为的少年,伺机接近我们,取得我们的信任,让我们无法对你设防。”
“你这是存心还赖我!我从小就爱穿男装,这是家里每个人都知道的事,况且,我爹连跟我说句话都懒,根本不可能派我去接近你。”习玉芃声量越来越大,羞愤不已地吼道。
他牵扯下优美的嘴角,似笑非笑道:“是吗?也许是你为了讨好自己的父亲才这么做的,好夺得他的注意,毕竟你在这个家并不得宠,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吗?”
“你”她登时气结。
滕伊寒冷漠地斜瞅她“无话可说了吧!”
“你莫名其妙,脑子有问题!自己老爱把事情想歪就算了,别随便用莫须有的罪名定我的罪。”她火大地冲着他大吼。“真的是莫须有吗?你爹在打什么主意难道我看不出来吗?一方面邀我来参加宴会,一心一意想把大女儿推到我怀里,还担心我不会上钩,又叫二女儿惜机来和我们称兄道弟,意图不是很明显了吗?还要我再详加解释吗?”
他的态度轻蔑到了极点,说得习玉亢的悄脸是一阵红、一阵白。
习玉芃眸底燃起两簇怒焰,骂吼道:“你少冤枉人,我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信不信由你,反正我也不稀罕跟你这种眼高于顶、傲慢无礼的人解释。”
他僵冷着俊颜,语出讥消:“事情被人揭穿了,你大可以否认,不过,我这人最痛恨被人欺骗,永远不可能原谅存心欺骗我的人。”
“你以为我在乎吗?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在我心中,你什么都不是。”被他的话一激,她不经大脑地说出最伤人的话。
滕伊寒脸色更形阴沉铁青,像一头被冒犯的狮子,恨不得将对方撕成碎片。
“很好,最好从现在开始,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不然,我可不敢担保会做出什么事来。”他坚决忽略心中那股隐隐作痛的感觉,不愿正视它的存在。
两人遂像仇人般互瞪着对方,让夹在中间的追风不知如何是好。
二少爷很少这样大发雷霆,以前单单沉下脸冷冷地凝望对方,就已经充分显示出他心中的愤怒和不满,像这种声色俱厉的态度,可以说是空前绝后。追风第一次遇上,顿时慌了手脚,不知该如何做才能让主子息怒,而又不会扫到台风尾。
“看到了、看到了滕二少爷就在那里,我们快点过去。”习有财在前厅没见到滕伊寒的人影,便领着妻女循经找了过来,很快便发现气氛不对,立即将话头指向不受教的二女儿“你这死丫头!滕二少爷可是我请来的贵客,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得罪他了?”
习玉芃怒火未消广我怎么敢得罪他”
“啪!”一个耳光猛地甩上她的脸,在她的惊诧间,左脸颊马上肿了一大片。
“你还敢顶嘴!成天只知道给我惹事,还有脸强辩!还不快跟滕二少爷道歉!”习有财厉声道。无论如何,他也要设法保住这个大财主。
她捂住脸颊,泪珠在眼眶中打转“我没有错,为什么要我道歉?该道歉的是他,不是我”
习有财又扬起手“你还敢顶嘴!”
眼看一巴掌又要甩下来,习王芃倔强地昂起脸,不间也不躲,滕伊心寒没来由地一揪,便要出手阻止
“爹,您别打了,王芃的脸都肿了。”还是习玉琤看不下去,制止了那一巴掌落下,眉心微拢地轻斥道:“玉芃,不要惹爹生气,听话,快跟人家道歉,”
习玉芃紧紧地咬住下唇,香眸含恨地死瞪滕伊寒,她从没这么讨厌一个男人像讨厌他这样,她发誓,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了!
“我不要我没有错,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道歉。”话一说完,她扭头就飞奔而去。
这分明是要让习有财下不了台,难怪他会气得脸涨红得像猪肝,破口大骂道:“你这死丫头,今晚不准给她饭吃,我倒要看看她多有骨气!也不想想吃我的、住我的、穿我的,居然还敢跟我作对,哼!就跟她那个娘一样,不惹人爱。”
钱氏忙扯了一下丈夫的袖子,暗示他还有外人在场,别骂过头了。
“滕二少爷,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原谅,这位是小女玉琤;玉琤,快来见过滕二少爷。”钱氏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对于这未来的女婿人选,可说是没什么好挑剔的。
习玉琤这才正式行礼,心口怦怦乱跳,羞答答地盈盈一福。
“玉琤见过滕二少爷,方才合妹诸多失礼之处,还请您勿见怪。”她从没见过如此集俊秀刚毅、捉摸不定的气质于一身的男人,美目中自然流泻出无穷的倾慕之情。
相对于她的仰慕,滕伊寒面无表情地膘了她一眼,没心情再去搭理别人。
“习老板,在下还有要事待办,不便久留,告辞。”
他旋身扬长离去的行径,看在习家人眼中,等于说还没有获得他的谅解。尤其习有财更是愤恨难当,都是他太放纵玉芃那死丫头,不仅使他颜面尽失,还因此得罪了大财主,非好好地教训她不可。
“那死丫头居然敢在背后扯我后腿,她是存心跟我作对从现在开始,不准她再随便乱跑,我就关她个两天两夜,看她以后还学不学乖。”
习玉琤留恋不已地凝睇滕伊寒离去的方向,芳心早已暗许,直到听见连连的咒骂声,这才回过神来。
“爹,或许是误会也不一定,您就先别全怪在玉芃头上,等我问清楚再说。”习玉琤好言劝说。妹妹讨厌男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去惹人家,其中必定有原因。
钱氏不悦地火上加油“玉琤,你别老替她说话,她若没有得罪滕二少爷,人家怎么会给她脸色看,要是因此连累到你,让他对你产生不好的印象,我们去哪里找比他更好的对象。”
习玉琤欲言又止,想再为妹妹辩驳,可是娘的话已经影响到她,心想:要是滕二少爷因此嫌弃她,那该如何是好?
就那么一眼,他的影子已深深地烙印在习玉琤的心版上,只愿此生能成为滕家的媳妇儿,便了无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