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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晓军的班长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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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笑容可掬地过来,握住了崔晓军的手。你好,你好。你好,你好。崔晓军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崔晓军就忘了找队长有什么事了,只好退出了队部。

    小心老三。

    第二次听到这句话时,崔晓军的惊讶不亚于第一次。这一次不是父亲说的。是在军训间隙,老五咬着耳朵跟崔晓军说的。

    老三说你把四班说成“系”班,说你把洗澡说成“死”澡。崔晓军的脸就通红。崔晓军想,父亲说得对,老三果然要咬人了。

    老三说你晚上打呼噜,还放屁。老五说。

    老三说你打呼噜像炸雷,放屁像唱歌。老五说。

    崔晓军的脸不红了,一双眼睛铜铃样瞪着老五。

    崔晓军后来跟我说,老五跟他说完那些话,他就做出了决定。至于又等了一天,崔晓军说,他不想那么快就让老三得逞,况且,父亲还在招待所住着呢。

    只是没有想到,谁都没有想到,会是那样一种结果。

    那天晚上,崔晓军去招待所找父亲时,愣是没找着。崔晓军想,该让父亲回家了。父亲不想回,是因为家里的活来之前都干利索了,又因为来自贫困地区,在学校招待所吃住都是免费。一天都在训练场上,崔晓军不知道父亲一天是怎么过的。还是回家吧。崔晓军想对父亲说。

    崔晓军没有找到父亲,心里就空了半边。问服务台小姐,说是一大早就出去了,一天没回来。崔晓军就往校门口跑,跑着跑着就停了。

    崔晓军看见了父亲。和“二毛四”

    崔晓军躲在树荫后边。

    崔晓军再次见到“二毛四”已经是四年后的事了。那时候,崔晓军和老三已经成了很要好的真正称得上兄弟的兄弟。因此,崔晓军就很自然地成了“二毛四”的部下。“二毛四”在基地做技术部主任,崔晓军又分到了基地,就直接进了技术部。

    崔晓军再次见到“二毛四”“二毛四”就笑。

    山不转水转。你小子,转来转去,转到我这来了。

    崔晓军就也笑。

    见到你父亲,我就喜欢上你了。说实话,那时候,我就决定了,我要你要定了。

    那时候,崔晓军就有些恍惚,仿佛在梦里。

    小心老三。父亲和“二毛四”分手后,对崔晓军说。

    我明天就走。父亲说。

    崔晓军就蒙了。

    急什么,活不是都完了吗,又不要你钱,住呗。崔晓军说。

    不行,老三的爹缠住我了,说是明天还要跟我去爬山。今天去划船,我就知道他安了什么心。父亲说。

    我们不能上这当,是不是,儿子。

    崔晓军不知说什么好。

    第二天,父亲就走了。父亲一大早就走了。崔晓军没赶上送父亲去火车站。

    老三后来才告诉他“二毛四”也是那天走的。

    说好了去爬山,怎么就走了呢。听老三说“二毛四”走前还念叨了一句。

    崔晓军是年前出差到北京在酒桌上跟我提起这事的。喝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崔晓军就说起了那件事。

    崔晓军不说,我还真忘了。作为班里的老六,我是属于无所作为的那种。那时候,我的唯一的爱好就是看小说,疯狂地看小说。崔晓军不说起这件事,我甚至忘了崔晓军还当过班长。崔晓军一说,我就模模糊糊记起了那天军训场上的事。

    那天天很热,似乎是我们一个月军训日子里最热的一天。蒸腾的暑气在水泥场上空盘旋,蛇一样箍住我们的脖子。我没有统计过倒底有多少人后悔进了军校,凭我的最保守的估计,在那天,全队120人至少有100个把肠子都悔青了。那另外的20个,他们能挺,他们想,这他妈的算得了什么,这比在家里干活轻百倍呢。

    这其中,就有崔晓军。

    崔晓军不悔。崔晓军一门心思就想上军校。

    我对那天的事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那天崔晓军的声音实在太大了。那声音一出来,箍在我们脖子上的蛇就松了。

    那声音出来的时候,我们正在做正步训练的“一步一动”齐整整地,脚都翘起来了,脚尖绷得一张弓样。训练我们的警卫连战士把手里的铁尺敲在我的脚上,嫌我绷得不够。“哎哟”我叫了一声。

    谁也没听见。我自己都没听见。

    因为全场只有一个声音。崔晓军的声音。

    崔晓军在笑。

    崔晓军的喉咙里滚出一串鹅卵石,一颗一颗砸在暑气蒸腾的半空,砸在硬硬实实的水泥地板上。

    这么多年了,我对大学军训生活唯一有一点印象的就是那次崔晓军的笑声了。

    警卫连的战士挥舞着的铁尺停在了空中。十四队四班的学员老二至老八的血液停止了流动。十四队百分之九十的学员的思维出现一个很大很大的空空的洞。说是百分之九十,是因为有几个真真假假的病号,还有几个在厕所“避难”

    崔晓军。

    队长的吼声抛了过来。

    崔晓军接住了。但崔晓军的鹅卵石一般的笑声只停顿了三秒钟。

    崔晓军带着他的鹅卵石一起滚进了队部。

    如果崔晓军不说,我们谁也不知道他因何而笑。当然,现在也仅仅只是我知道。崔晓军虽然喝多了,却还记得嘱咐我,千万不要告诉老三。他说,要是老三知道,非得揍扁了他不可。我看倒也未必。时间这东西太厉害了,岁月如刀光阴似剑嘛,谁还记得你崔晓军的笑呢,就算你的笑像鹅卵石,能砸人。

    就算你的笑能把人从班长的位子上扯下来。

    谁又记得你崔晓军还当过班长呢。

    这话我没敢说。一说,不是显得我太不把他这老大不当回事了么。

    其实真没什么。经崔晓军一说出来,真是没什么。

    问题是,崔晓军的目的达到了。

    崔晓军对队长说,晚上我听见老三打呼噜。

    崔晓军对队长说,晚上我听见老三放屁。

    崔晓军对队长说,训练的时候,我突然想起老三打呼噜像炸雷。

    崔晓军对队长说,训练的时候,我突然想起老三放屁像唱歌。

    队长于是就在晚点名的时候宣布崔晓军不再是四班班长。

    队长说,四班班长由老五担任。

    晚点名是很准时的。每天下午六点。我大致算了一下,崔晓军从知道自己当上班长到知道自己不当班长这其间大约是四十八小时加二十五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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