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腾在家庙待了一天,默了好些经书,吃了一顿虽只得糙米清泉,却也算很是烂软清香的饭,和王仁一起听王子胜讲了一下午的故事,什么狻猊是个小话唠、饕餮是个贪嘴胖娃娃……虽是匪夷所思,王子胜却讲得一本正经,又有王仁一本正经地学了好几个字并成语,且这神话志异本也不过闲谈村话,王子腾也没寻根究底,只当话本听了,眨眼到了申末,王子腾才牵着小王仁返程。
王子胜倚在石榻上,看着那一大一小手牵手并排走的背影,唇边溢出一抹笑。
这样其实也不错。
张扬了一天的日光渐渐温柔,蔚蓝的天空染上一抹橘红的娇羞,却又似幸福至极的新嫁娘一般,纵是娇羞至极也想彰显自己的福气,蔓延了大半个天空的橘红从西边倾洒而下,将整个人家都抹上淡淡的温暖。
石榻上麻衣草鞋的青年略翻了一下身,从侧躺转成仰卧,一手随意搭在腰腹之上,一手曲在头顶,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自己的一缕发丝,眼睛无意识地追逐着夕阳下,也许只有他看得到的光点,胸口缓慢至极地微微吐纳。
芒鞋缁衣的小沙弥端着斋饭过来,一眼就看到那仿若聚起一身阳光的青年,虽然已经看了很多次,却总还是莫名的,觉得这淡漠慵懒的施主,比起大雄宝殿上头的金身玉佛竟也不差什么……好在小沙弥是自小入了佛寺,心思单纯,那念头虽每每涌现,但只需默念几遍阿弥陀佛也就消逝了,定睛再看,眼前也不过凡俗一青年,模样甚至不算极致的俊美,气质也不是十分的脱俗若仙。
小沙弥稳稳地走过去,将斋饭一一摆放好,这晚餐,与早前那虽也尽是素食却并不失精烩细炙的午餐相比,实在大不相同,不过是两碗而已。不说那碗碟不过粗瓷所制,就是那碗碟之中的物事也甚稀奇,只见那其中一碗,只是半生半熟的糙米饭,远不如中午的烂软不说,外头糠皮都好好儿的半点没去,虽清洗得很干净,闻着味道也还行,可真吃起来,那糠壳磨着喉咙的滋味其实极难受,小沙弥因好奇吃过一小半勺,深知其中滋味,可王子胜偏偏如此要求,满寺僧侣都无法,他也只得将一碗并未煮过的山泉水,尽量满满的装了来。
这样的饭食,于平民佃农桌上都未必常见,放在一个骑都尉饭桌上,哪怕是个孝期里的骑都尉,更是奇怪得很。
好在王子胜的怪癖已经满寺皆知,而小沙弥自有记忆就在这庙中,虽也觉得佛祖慈悲,但偶尔也有羡慕山林间那乌鸦反哺、山羊跪乳的时候,且他除了小时候喝过些牛羊乳,从来就是粗饭素食,是以虽觉得疏食至此,实在难熬,倒也不觉得王子胜坚持为养育自己的祖母结庐守孝、清减饭食有甚不对,小心摆好碗箸之后,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也不等王子胜动作,就自行转身退下。
王子胜果然也没什么动作,仿佛他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个人来过似的,依然仰躺在榻上,享受着每一下缓慢吐纳给身体乃至灵魂带来的舒适,日头渐渐往西边沉下,王子胜那双微带桃花的凤眼也缓缓合拢,正在就要彻底闭上的时候,最后一丝阳光终于没去,徒留西边儿一抹欲去还休的暗黄。
王子胜睁眼坐起,双手交握上伸,往上撑到极致后又向左右慢慢分开,同时上身略微往后弯曲,檀口微张,腹部缓缩,悠悠吐出一口吐纳之中没能完全排除的浊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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