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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春,冰雪还未消融殆尽,春风已经携着些许潮湿的海味扑面而来。

    怡如裹着破旧的冬袄坐在路边,双手捂在袖口里,心里盘算着晚上要给冬郎做些什么吃的。

    她面前的小架子上摆着各色精美的小袄,这些孩童穿的小衣服是她昨晚熬夜做出来的。

    一个妇人挎着篮子来到她的摊位前,俯身仔细看着架子上的衣服,“江婶子,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我要给我侄女买一个小褂子,你给我挑挑,哪个合适?”

    怡如刚刚有些愣神,闻声抬起头来,看到面前的是自己的老主顾,忙堆上笑脸道:“张婶子,前几日你买的那件青葱色冬袄小少爷穿的可好?”

    那妇人把篮子放到地上,笑着说:“他喜欢的不得了。”那妇人眼睛已经笑成了一条缝,“我家那口子还说我现在是越来越懒了,自己都不知道给儿子缝衣服了。我说江婶子衣服做的那样好,我自己还做什么?”

    怡如翻出了一件杏花纹的小褂子,比量给她看,笑道:“我还指望你赏我口饭吃呢。我替你忙活忙活,你也好帮着大哥多挣钱不是?”

    那妇人摸着小袄的针脚,口中啧啧称赞,“要说咱么永州城,谁的手艺也不如你江怡如。就这手艺,我看皇子也穿得了。”

    皇子?怡如觉得心口一紧,脸上的笑容消了几分。不知道六皇子承朗现在怎么。当年也是她陪着娘娘亲手为六皇子缝制衣裳。惠妃娘娘的眼睛不大好,不知道如今是否还看得清针眼,谁又能替她穿针呢?

    五年了,自那夜离开京城已经五年了,他们还好吗?

    “江婶子?”那妇人拍拍怡如的手,“你怎么了?”

    怡如笑笑,觉得眼角有些湿热,她伸手抹去眼角的泪水,笑着说:“没事,我在想晚上给儿子做点什么吃的。”

    那妇人笑着,“冬郎也有十岁了吧。我记得他比我儿子小一岁。”

    怡如点点头,“冬郎的生日小,今年虚岁已经十岁了。”

    妇人微微叹了口气,“这些年你也是够辛苦了,自己一个人拉扯着儿子,真是吃了太多的苦。好在冬郎也大了,那孩子聪明懂事,你也能宽慰许多。不像我。”她叹了口气,“我的那个傻儿子宝林,和冬郎在一个学堂,真是让我操碎了心。”

    张宝林站在学堂墙角,双手握着拳头直直地举在头顶,垂头丧气地看着脚尖。突然他觉得鼻痒,打了个喷嚏,心里暗想:“娘的,谁又骂我了。”

    老夫子背着手,摇头晃脑地来到宝林面前,他那干瘦的脸上,双目浑浊地看着宝林。

    “你可背下来了?”他问。

    宝林点点头。

    老夫子摆手示意他把胳膊放下来。张宝林咧着嘴,捏着早已发酸的胳膊,心里暗骂:“谁他娘的想的这么个馊主意?背不下书还要举着胳膊罚站,真是累死我了。”

    老夫子捋着他那撮稀疏的白胡子,悠悠的声音好像在唱戏,“背吧。”

    宝林低眉顺眼地开始背着,胖乎乎的小嘴一张一合,好像是在吐着水泡的金鱼。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寤寐思服……”宝林皱起眉头,眼珠子四下乱转,“寤寐思服……琴瑟……”

    坐在身边的冬郎把脸埋在书后,小声提醒道:“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先生手中的戒尺“啪”的一声打在冬郎头上,冬郎忙坐直身子,余光偷偷地瞄着身边的宝林。

    先生那满是沟壑的脸已经纠成了一团,他生气地喝道:“就这么一首诗,你背了多久了?知不知道别人早就背完《诗经》开始学《论语》了?你这猪脑子怎么连《诗经》第一篇还背不下来?”

    宝林红着脸,呆呆地看着脚下。

    老夫子生气地转过身,不再看张宝林,“把手举在头上,什么时候你能背下来,什么时候你再坐下。”

    阳光透过纸窗,暖暖地洒在学堂里。先生拿着本书坐在前面,摇头晃脑地读着,下面的学生也摇头晃脑地读着,一股浓浓的睡意弥漫在整个学堂里。

    老夫子读了一会,便觉得眼皮有些睁不开了,他有规律晃动着的脑袋成了催眠利器,不一会他便呼呼地睡了。

    冬郎一只手拄着头,怔怔的往窗外看,今早上学的时候他看见柳树上有了些许嫩芽了。娘说过,早春时节是“草色遥看近却无”,原来他不懂是什么意思,可是今早他却明白了。无论是树上的嫩绿还是原野的新绿,都需要离得老远才看得见,这便是早春的朦胧。

    张宝林看先生睡着了,便放下了胳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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