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卅三章 黄土高原子午岭

    唐师傅随李援朝来到汽车抛锚处。

    老沈仍不在常态，刚才呆滞，现在亢奋，吵吵嚷嚷的：“早就跟你们说过，要连夜过子午岭，没有一个人听我的话，非是要住宁县，还多花上住宿费，这又差点出了麻达……”

    嘎豆儿拄树棍，从路面高处向低处滑冰，鞋上都是泥；腰腹一耸一耸地用力，很认真，却滑不快。

    李援朝上去试试，的确没刚才那么滑；或是路面解冻层更深了些。

    相片儿邦子老五、还有不详姓名的几个知青，他们在沟边议论、争执：汽车如果冲下去，是直着头往下栽，还是翻着个儿往下滚，最多能翻多少个儿；好像是在讨论由别人亲身实践的翻车试验的技术细节。

    唐师傅查看现场情况，试着启动汽车；他让大家搬来硬土块放在车轮后，石块放在车轮前。车再启动，倒行；车轮把硬土块碾压碎铺在路面上……车倒好，停在路左侧。车有损伤，左前轮罩壳脱漆凹陷。

    老沈要步行回青龙川总场；他说下山不远的地方有农业社村子，认识老乡，能套上马车送送他。临走告诫：“这车要等到半夜，地面再冻上才能走，可不敢再大意……”

    不少知青要跟随老沈走。

    “你们都走，小齐你也到车队里去。我在这里等上冻。”唐师傅说。

    “我留下陪着唐师傅，”李援朝说；他觉得让唐师傅独自在深山里熬到半夜，过意不去。

    “我也留下，万一来上几个土匪，唐师傅和李援朝先打着，我去给大部队报个信儿什么的。”邦子说。

    “瞧你的那个兔子胆儿，真碰上土匪，你还不先湿了裤裆？我留下，给唐师傅当左翼。”相片儿说。

    老五说：“我是后备力量，第二战斗梯队，随时准备奔赴前线。”

    “我当啦啦队，摇旗呐喊助威，李援朝加油，唐师傅加油，项建明加油。咭咭咭……”嘎豆儿说，双手作挥舞旗帜状。

    “其实，也不仅仅是陪谁，车上的行李是我们自己的，我们应当看护保管。”梁子说。

    周校长也不想走了。别的知青也犹豫。

    “走吧走吧，留下三两个的就行了，为啥弄上一车人都冻着？小齐你也去吧，去给王嫣燕说说这里的情况，让大家不要担心；他们是回去、还是留在山根底，由他们决定。你还要多吃些累，开车到集镇上买些饼馍的送来……”唐师傅说。

    “从那边的山根底下，到咱们现在这个地方，来回可能得要走两三个钟头，还得快步小跑，”李援朝深有体会的说。166小说

    “噢，那小齐你就甭来了；我们要是饿了，弄些草根树皮的充充饥。”唐师傅严肃地说。

    众人先是愣怔，突然都大笑起来。老沈也微笑上脸。

    周校长及其他班级的知青跟随老沈走了。

    邦子提议到山上转悠转悠；嘎豆儿坐在驾驶室里询问唐师傅开车的事情，不愿意去。

    “别跑远迷了路，我等些时候就响响喇叭，你们听不见喇叭声，就不敢再往深里走了；跑跑就早些回来。”唐师傅叮嘱道。

    公路或久失修或行车少，凄冷、荒芜；但两道车辙很明显。山上树灌茂密，草丛莽莽，却满目枯黄苍灰，仅松柏等耐寒植物着些青绿；但可以想象出这里的盛夏时节，一定是郁郁葱葱、青山绿水。

    知青仅认得几种树：杨榆松柏、白桦等。

    或冬季缘故，山上浮罩薄层苍茫：苍茫渗浮山体表面，无边际，却能看出只是一层；这绝非灰尘阴霾，因为空气非常清冽。苍茫分布等匀，仿佛虚光，是事物失去鲜明主色调后呈现的那种随和光泽。山峦似无主峰，目及的山顶峰头虽形态各异，高低却无显著差别；远眺有错觉般感受：觉得周围山头要比脚下略高。

    “山形、低小了些，游览、难以、尽兴。”梁子气喘道，手臂搭上李援朝肩头。

    相片儿大口喘，说：“是啊，太、低了，比、五泉山、还低，我还、没、爬够，倒、看见、下山的、路了。”

    邦子说：“好，小了、好，我们的、子午岭、就要得、是这个、小模、小样儿，小巧、玲珑嘛。”

    “还是、小着点、算啦，我们、又不去、争当、第六、岳……”老五说，他稍胖，落下好远，停步扶树；听口气，像谁在与他商量改造子午岭的规模。

    “咱们是从半山腰爬上来的，所以觉得这里还没有五泉山高，其实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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