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卌五章 肉畜重要性

    “哎，几位老职工同志，青龙川总场有个沈处长，知道吗？”邦子溜下行李堆，挤坐嘎豆儿身后问。

    三人都说不知道。

    老路思索着说：“总场要说姓沈的、我知道有两个：一个女的，在卫生院；一个胖子，男的，是个会计。总场也不说是处长……”

    “对，就是那个男的胖会计，去兰州招我们来的；他说这里荤腥肉食不断。”

    三人都笑了。

    “沈胖子放屁！”洪齐说。

    “他是哄着你们来哩，”老路说。

    “沈会计也没说错……”有清抬头前看看，再说：“总场分场的那些干部们，一年到头就是不能断肉吃。嗯，那个……”

    洪齐抢着话头说：“总场干部经常开着个吉普车，来分场，说是检查检查羊只的生长情况，弄上一两只杀了吃。临走还把剩下的都带上，说是回去化验化验肉膘的质量；哼，是让自己的肠肚子化验呢。”

    “嗬，猪拱鸡刨，这还各有各的吃食儿高招儿啊，”李援朝嘲讽着说。

    “真是一帮谗嘴巴子！”嘎豆儿也忿忿不平道。

    “哎—，嘎豆儿同志，我们初来乍到的，可不能随意诽谤农场领导、在革命饮食工作的积极性嘛，”邦子说。

    李援朝问洪齐：“那分场头头儿、不能说是检查生长情况吧？他们不是在这儿、天天看着牛羊生长吗？”

    “分场干部是地头蛇，更有办法啦，啥招都有。哪个分场干部想吃肉了，掂上镢头把，到羊圈里捡只肥羯羊，把腿打断，再对放牧的职工说：‘你的工作没做好，羊群里有只羊，腿都摔断了，抬到场部去。’你一声都不敢响。有的时候，分场的把总场的、其他分场的凑到一堆，又是吉普又是卡车，拉来好几十个领导干部；咥只牛，闹几箱子白酒，哪次都醉倒几个。”

    “咥？是什么意思？哪个字？”梁子问。

    “是吃的意思。呵呵，我们是农民，不知道这个字咋写。”老路说。

    （以后梁子查字典：咥dié，陇东方言，吃、咬、啃的意思）。

    “不知道这咥字咋写，就知道他们咥猪咥羊咥了个美。”洪齐说。

    “嗯，那些个分场的干部们，还互相请客，每次都叫上总场的干部；个把月一次，你来我往的，跟走亲戚一个样，”老路说。

    “嘿嘿，领导也是人，也馋肉馋得招架不住嘛？”有清说，见洪齐不满状睨视自己，又说：“不过领导有时、做事也过火，上次让养猪的事就把老百姓坑了一家伙……”

    “讲讲给我们听听：”李援朝说。

    “我不讲、我不讲，老路的损失大，让他讲。”

    “嘿嘿，这怕啥？这又不是编瞎话。总场发了个通知，让下面职工家家户户、都养起猪来，说是分场供应饲料，自己养自己吃。我跟老婆一商量，挺好的事情：饲料不贵，花不了几个钱；猪草有的是，开春，地上一见青就有。就下决心捉了三只猪娃子。养了半年，架子都长好了，再揣揣肉，正好过年吃；我们把亲戚朋友的过年肉，都算到里头了。唉—，总场又来通知啦，不让养了；已经养的猪还不能自己处理，先统一交到分场公家的饲养场里……”

    “为什么又不让养了？”

    “反对资本主义，反对个人富裕发财……还有、啥理由来着？”老路问有清洪齐。

    “我没去听通知，我家没养猪。”洪齐说。

    有清说：“我也没去，那天放牛哪。后来听我哥说，那天的通知，是在分场的会议室念的，黄八花还传达了口头……”

    “通知是韩会计念的，黄八花不认识几个字。”

    “我没说是黄八花念的嘛？黄八花还传达了军代表的意见，说是很客观的意见，很战略的意见，很…”

    “到底是啥意见嘛？”洪齐很不耐烦插话质问道。

    “呵呵，我哥说黄八花这么说，我就这么学嘛，你急什么？军代表说，咱们这里紧挨着宁夏回族自治区，要执行国家的民族政策，尊重回民的风俗习惯；苏修要是从蒙古打过来，汉民回民才能一条心保卫祖国。”

    “哎，不对吧？刚开始通知养猪的时候，不是因为强迫回民养猪，把马家兄弟都抓到县监狱里去了吗？”老路说。

    “老路，那是怎么回事儿？”李援朝问。

    “这个事我清楚，”洪齐说，“我舅跟他们是一个分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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