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过去,我脱下厚厚的冬装,因为城市里的人们都说:只有这样,她才让你抱个满怀。
三月里,穿着单衣的我期待着与你的相遇,但更多的时候我是一个上紧了发条的钟摆。地铁站里很多钟摆,每一双匆忙的腿都是一个钟摆,每刻都能听到齿轮机械而精准的转动,还有碰撞时金属的响声。每个人都想从别人那里抢点时间,抑或是想把别人的钟表校准成自己的频率。身不由己,这是钟摆的宿命,我却想着与你的相遇。在站台的边上向下望着铁轨,如果躺下去,也许永不相交的轨道就有了温暖的交点,只是碰撞后会有一朵绚丽的火花吗?因为大家说,有你的地方就有花朵,你会踏花而来吗?探头向隧道的那头看去,一个黑黑的洞,火车驶来,拂过带着机油的风。
那天在地铁的出口看见一片草地很像你,穿着绿裙子带着红发卡,正欣喜地要去抱你,才想起来她总是坐在那里,总是穿着绿衣服,她是商店橱窗里的模特,不是你。你还是在高楼林立的城市里和我捉迷,也许常常擦肩,我却总是只能在回头时看到你飞扬的裙角,你还是不肯让我抱你。出口的地方还有一个大钟,每次看到它我就会低头看我的表,我不相信它的时间,我只相信我自己的时间。忽然想起上次抱你时,已经把你的表对着我的校了一遍,没遇上你,是表坏了吗?
听完十年又听到那些花儿,恍惚中上次遇见你也许已是十年前的事了,现在你只是记忆里的一朵花儿了。人的贪婪总让自己活在沮丧里,也许我该知足的,因为只要你曾在我眼里绽放过,又何必在乎是拥抱还是擦肩呢?那么你的记忆里我是凋零了还是从未绽放呢?目光穿过喧闹的街道,穿过明亮的窗口,穿过粉色的面颊,所有的都透明。只有记忆,结实得像一堵墙。没有你,我的目光没有落点。
坐在地铁里,闭上眼想象着它像几米画的一样,可以开到海里,可以开到天上,可以开到你的心里。也只有闭着眼,你才如梦境似的分明,模隐。地铁把我的梦织成一张网,滤走天空和太阳,滤走色彩和声响,网织得精美而理智,没网住你网住了自己。忽然想到你肯定不坐地铁,因为你喜欢飞翔;或者你乘的地铁和我不是一列,你的地铁有蓝天和海洋,那么入口在哪里,难道是在九又四分之三的站台上?
我决定去赶你的地铁,一路焦急匆忙。上了地铁,我结结实实地把你抱在怀里,热得我脱了衣裳,原来我抱着的是夏的疯狂。她告诉我你在这个城市里找了七天,也找不到落脚的地方,还被大楼碰伤了翅膀。在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的上,我看见一棵树的枝头上长着一朵枯萎的钟,那是你的手表。我把它摘下来,发现十年前我的时间和现在的早已大不一样。
地铁是个钟摆,春天也是个钟摆,它们都不停地循环往返。可惜地铁摆的快,春天摆的慢。我选择了地铁,就只能和春天擦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