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将皆不如人,于是守了山门,再也不出来。
两军僵持月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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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风山寨为迎接新来的道台大人忙得不亦乐乎。
六姑娘,这个放在什么地方?
六姑娘,这个帷幕挂在哪里啊?
显然,山寨又只剩下了萧芙一个人打理一切。
此时,几个抱花瓶的、扯着布围子的,围在她跟前问个不停。萧芙不急也不恼,有条不紊地一个一个安置妥当。几个山上住的婆婆、婶婶们一边帮工,一边禁不住又在旁边聊起了萧芙。
你看六姑娘,几个当家的都出门,这么个大摊子让她打点得有条有理的。
可不是,就是个好姑娘,模样又端正,又好性子。
是啊,咱们四爷可是吃了洪福运了,来了这么几年,咱们也没见过他几次面,就活脱脱找了个这么好的媳妇。
呵呵,呵呵。
几个婆姨不禁笑了起来,一边聊着一边干活。
日近晌午,谢士昭带着几个兄弟又从外面回来了。见山寨早巳被萧芙布置妥当,不禁又是连连赞扬: “我看这山寨啊,是缺了我也没什么了,咱们六妹办事越来越得体了啊。”
“是啊,六妹这个当家的主,可是不用咱个再费心了。”这句话刚刚出口,突然,几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不用操心,不用操心,哼,他娘的,就是你们不让我操心,现在什么都明白了吧,也拿准了吧。大哥,你说吧,咱们把这件事告诉老六,让她看看那个”
“二哥。”看着络腮胡子在旁边不满地嘟囔,幕云使了个眼色,说道, “说好大家一起去,你就不要意气用事,怎么还是”
“老二,老三说得对,别把什么都摆在脸上。今天,道台要过来,这是眼前的大事。”谢士昭不像平常二弟做错时那样批责几句,他没有埋怨二弟的鲁莽,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完径自上山了。
两个兄弟也默不作声地跟了上来。
“今天是什么日子?”谢士昭突然转向旁边笑着问道。
“大哥,今天初九了,过几天是中秋节了,咱们前几天出去就备下了芋艿过节。”幕云将一切都细心地提前准备好。
“好,好,准备好了就好。今年的节咱们要好好过过。是不是老六的生辰也是那天啊?记得她是八月节生的,给老六好好过过。”谢士昭笑着提议。
“对,好好给六妹过过,摆摆宴,她几年忙里忙外的可没少受累。”幕云也忙笑着赞同。
“是没少受累,到头来怎么样?还不是”络腮胡乎又玩世不恭地说着,没说完,觉得自己又唐突了,把话咽了下去。
谢士昭回头看了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老三,这话心里知道就行了,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这急脾气。”
“都回来了,太好了。大哥,这回你们又是没告诉我去哪就扔了一大摊子给我,没个人照应着。”萧芙看见几个哥哥进来,半埋怨半开玩笑地说,手上还在圈画着要置办的东西。见几个哥哥没有答话,以为自己说话过了,于是放下笔,站起身来。
“怎么了,事情不顺利吗?”这时,谢夫人从里面走出来。
“没事,挺好的,就是累了。”谢士昭看了看身边的络腮胡子和幕云,使了个眼色,随口笑着说道。
“我不累,来,老六,还有什么事儿没干完呢?二哥帮你。谁说你没人照应,我们才不像老四,定了亲就跑,你二哥不是人啊?”络腮胡子粗声粗气地说完,顺手将萧芙脚下的一大包东西扛了起来, “这个,放在哪啊?”
“这是剩下不用的,要放回后山的”不待萧芙说完,他扛着东西就奔后山去了。
谢士昭看了看他的背影,心想,老二啊,咱们都知道你心里赌气啊,可是,千万不能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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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人到。”
随着一声长报,九风山寨总总分分大小百余当家主事的率众都下了山在山门迎接。
谢士昭和其他几位主事的,向新任的道台李大人寒喧客套了一阵,就将道台请上了山上的正厅。
过山道,李大人看着山岭俊秀,不禁向谢士昭道: “兄台好福气啊,在这么个福地洞天真是优哉游哉。”
“哪里,哪里,也就是靠着山混碗饭吃,不至于饿死罢了,哪有心情享受这山幽水雅啊。”
“哈哈。”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李大人此次屈驾光临,不知有何事?”谢士昭明知故问。
“哦,是,一会细谈,细谈。”道台转身看了看身边跟着的山寨的几路弟兄,突然,眼中忽地飘过一抹熟悉的身影。
“李大人,请啊。”谢士昭见道台愣了神,于是提醒着。
“哦,好,好。”李大人笑着嘴上应着,心想,莫非是回头又望了一眼,都是些弟兄,于是上了山。
落座后,李大人说起了此行的正事。
“如今朝廷新政已有,是安抚民心之时,得知弟兄们在这里深得百姓拥戴,又根基稳,只是,这占山为王的名堂说起来,总是”李大人止住了话语。
“刚才大人的一番话,我等也都已经想过。咱们都是良民,违天昧良心的事是断然不会干的。大人放心,我等皆不会与朝廷为敌。既然大清已立,咱们老百姓盼望的无非就是个安稳日子。至于国家法令,这些咱们都懂,国要统一,自然要山河收归。这山林既然要隶属国家经营,咱们就另谋出路。”谢士昭喝了一口茶,爽快答应。
此时,下面各个当家的已经开始私下议论纷纷,还有几个站出来,怒气冲冲地道: “我们每个山头几百口子人吃什么、喝什么?靠什么活?”
“大家先听大人说完,各家的事跟我说。”谢士昭拍了拍桌子说着,几个起哄的人顿时不再言语了。
“好,谢寨主果然豪杰胸襟!既然如此,我也就不费口舌在此叨扰了,还有许多公干要处理,就此告辞了。”李大人见状,觉得此时不宜久留,起身要走。
李大人站起来,又坐下问了一句: “不知道山寨可有女眷入住?”
“山寨大小兄弟的家眷皆在山上安住。”一位别寨当家的回答。
“哦,哦,原来如此,好,那就先行告辞了。”李大人起身走了,环顾了四周,正厅内并没有女眷在内,于是,径直下了山。
众人送走他后,坐下来又一起商议,杂七杂八地说个不停。
咱们就是吃的山上的这碗饭,没了山,咱们怎么混啊?
就是,这不是逼人下山要饭吗?
大哥,咱们是敬重你,刚才才没有插什么话,可是咱们兄弟可都要活
谢士昭看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牢骚没完,还有几个心里怒火冲天想造反的,又拍着桌子叫嚷着。他沉思了一会儿, “大家先回去,此事还没有定,等日后再商议一下,先回吧。”
众人见他发了话,散去了。谢士昭叫了络腮胡子和幕云到山后的别院商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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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中秋,萧芙凭栏望着月色,月光清明皓洁。山上的清风徐徐吹过,将这撩人的月夜点缀地更是宜人。
萧芙望着望着就出了神。
“哎哟,这是想谁哪?”一声爽朗的笑声传来, “明天就是中秋了。”幕云走过来又开萧芙的玩笑,身边跟着梦儿。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们两个,还没有成亲就这么卿卿我我啊。”萧芙看着他们两个,眼见梦儿紧紧偎依在幕云的身边。
她故意两手交叉握着肩, “三哥,我也冷啊。”
梦儿不语,只是靠在幕云的身边满足地笑着。
萧芙看着,心里突然觉得空荡荡的,一丝凉凉的感觉涌了上来。
是啊,几个月前,白归旗这样将她揽在怀里到旎清湖去看月色。那天,他们刚刚定完婚,山寨上下还乱闹一片,他带着她偷偷地溜出来。
“芙儿。”白归旗轻声地叫着她的名字,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一起凝望着月色,望着湖心的涟漪。银白色的月光洒在他们身上,白归旗吻着萧芙的额头,又滑向了她的唇。
湖边掀起了微微的凉风,白归旗把萧芙搂得更紧了,他低头向着怀里的伊人, “你说过,你从小就没有爹娘疼爱,以后,等我把你娶回家,天天都疼着你,宠着你”“什么家啊?寨子,就是咱们的家啊。”
萧芙喜欢偎依在四哥的怀里,喜欢把脸贴近四哥跟他说俏皮话,喜欢看四哥对她的一副怜惜疼爱的表情。现在,她什么都没有说,她蜷缩在自己心爱的男人温暖的怀里,什么也不想说。她觉得这世上已经没有比她更幸福的人了,谁说老天薄待她,从小就没有人要她?以后的日子,都有四哥时时在身边疼她、爱她萧芙甜蜜地笑着。此刻,已然没有了世界,没有了万事万物
“六妹?六妹?”幕云看萧芙望着月亮痴痴地笑了笑,心中一震, “你是不是想四弟呢?”他吞吐地问道,像怕什么。
萧芙看着幕云吞吞吐吐,觉得自己刚才一定是失态了,忙说: “没有,没有的事,你看你,拉着心上人还取笑我,我去看看大哥安排好明天的事情没有。”萧芙一转身跑了。
幕云看了看身边的梦儿,他懂得什么是情深所至,他懂得什么是苦苦相思。不觉拉紧了梦儿的手,又望着萧芙远去的背影,是啊,这个在她看来还是以前天真无邪的小丫头,也陷入了相思之苦相恋之念了。可是,他想的人心中不自觉地腾起一种异样的不祥感觉,神情黯然,搂着梦儿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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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九风山寨同贺佳节、谢士昭的二儿子百日和萧芙的生辰,又是三喜同贺。热闹了整整一夜,萧芙在酒席未散之时,一个人骑马到了旎清湖,静静地坐在岸边欣赏月色,不禁又陷入了沉思。
今天的宴会和上次不一样,尽管兄弟们都吃喝尽兴,但是,身边却少了一个四哥,她表面上没有什么,但是心里觉得难受,空荡荡的。
二哥醉酒后还大声对萧芙说: “以后啊,就是没有四弟了你也不要伤心,你就把二哥当你亲哥,看你,今天没见着他又不高兴啦,别想他。”
谢士昭和幕云不住地责怪他,又向萧芙解释道二哥是醉酒了说疯话呢。
“谁说我醉了,没有,你们就是不让我说,我”他的嘴被塞了一大块肉。
萧芙自己走了出来,她知道这是几个哥哥疼她,怕她想四哥伤心难过。但是,四哥在她心里像是被牢牢刻下了,再也磨灭不掉,没有他在身边,自己就是觉得难受,就是觉得空荡荡的。西厢记上曾说,惟愿天下的有情人都成了眷属。虽然大哥只提了让三哥过了八月就成亲,没有再提她和四哥的事。可是,应该等他回来就成了吧。四哥在定亲后就又去北边为营运买卖奔波,三个多月了,应该回了。
萧芙想着,憧憬着,月色如纱披在整个湖面上,粼粼的月光荡漾在水上,也荡漾在她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