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儿凄厉的呼喊,终于惊动王府所有的人。
德焱是最快赶来的人之一,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见的,尤其是义珍躺在地上动也不动,叫他不知所措,方寸大乱。
“这是怎么回事?”他望着已从地上挣扎起身的皓慈,茫然的问道。
皓慈张口想要说话,一阵晕眩猛然袭来,她痛楚的伸手抱住自己的头,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德焱见了,立刻伸出手来扶她。“怎么?你也受伤了吗?”他忧心的问。
“我的头好晕、好疼”她低喃,忍不住倒抽一口气,却怎么也压制不了晕眩难受的感觉。
这时景玉已闻声来到,她看见混乱的场面,吓得忙开口问:“老天,这是出了什么事?怎么会啊!老天!”她瞠大眼睛,几乎停止呼吸。“义珍她是她是怎么啦?快快快!快看看她是怎么了?”
经景玉一问,德焱这才看向义珍。他放开皓慈,转身察看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义珍,发现她只是暂时晕过去,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大碍。
景玉已经按捺不住,眉头紧蹙,神情不安,迫不及待的追问:“谁能告诉我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现场有了片刻的沉静。
“是皓慈,是她把义珍小姐给推下楼的。”果儿忽然说道。她已经走下楼,站在人群中,她的话立即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景玉大震。“什么?”虽然她还不了解整件事,但内心已涌出一股无名火,目光严厉的瞪住皓慈,似要将她剥皮去骨。
“住嘴!不许胡说!”德焱喝斥。他很清楚,这样的指控会要了皓慈的命。
“说!”景玉马上接口,以更权威的口吻下命令“把实情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果儿浑身颤抖,事到如今已是骑虎难下,不得不把心一横,说出歹毒的谎言“是真的,奴婢亲眼看见皓慈把义珍小姐推下楼”
“胡说!”德焱破口大骂“慈儿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不会的,你敢冤枉她,看我怎么处罚你!”
“咚”地一声,果儿屈膝跪在地上,哭喊道:“奴婢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冤枉人哪,皓慈会这样做,奴婢也想不明白,但王府上上下下谁不知道,皓慈喜欢贝勒爷,因此妒嫉义珍小姐也不是不可能的。”
“你还说!”德焱怒不可遏“看我不割了你搬弄是非的舌头!”
果儿放声嚎啕,哭花了整张脸。
贵嬷嬷见女儿这副狼狈模样,也放声痛哭,跟着直指皓慈是红颜祸水,说她怎么样害人不浅。
“够了!”景玉不耐烦的喝斥“事情没弄明白之前,没人会要你的命,不许哭!哭得让人心更烦!”
果儿瘪嘴,不敢哭了。
贵嬷嬷抹干了泪,却不甘心的说:“皓慈这丫头逾矩越份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事,但总是没人能治她,这次福晋一定要替咱们母女俩做主,否则咱们母女俩也没脸再待在王府里了。”说完,她拉着果儿给景玉下跪磕头,模样好不凄惨。
“额娘,这件事要查清楚,不能光听片面之词。”德焱忙说。
景玉见他仍有心袒护皓慈,不满的低斥“我没有要冤枉人,你紧张什么?”
“慈儿在这里,她可以证明自己与这件事无关。”他不放弃的道,随即转头催促她“快告诉额娘,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果儿胆敢冤枉你,我会重重治她的罪。”
疼痛自深处侵蚀肉身,皓慈昏沉沉的,面对一双双质疑的目光,她乏力的低喃“我我不知道”
德焱一震,瞠大了眼睛。“你怎么可以不知道?”
“我看她是无话可说。”景玉冷冷的说。这些日子好不容易对她积存的好感一下子化为乌有,觉得自己当真是错看了皓慈。
这时,义珍吐出一口气,幽幽转醒,睁眼看见了皓慈,神情举止显得相当激动,用手指着她直嚷“你你”景玉急忙俯下身,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别怕、别怕,有我在这里,没人可以伤害你的。”
“福晋,你要替义珍做主有人想害死义珍,义珍差点就活不成了”
“是谁?”景玉厉声问:“谁这么大的胆子,胆敢谋害你?”
义珍只是哭,什么也不说,但两眼直勾勾望着皓慈,旁人看在眼里,是再明白也不过了。
“不不会的”德焱失神低喊。他不相信果儿,但他不能怀疑良好家世出身的义珍。
“还怀疑什么?事情已经够明白了。”景玉断然的说:“该治谁的罪,你应该很明白。”
德焱内心万分挣扎。“我不”
景玉不许他犹豫不决,特别是在众多下人的面前,那实在有失皇族显贵的身份,是以她开口说道:“现在请大夫来给义珍诊治最要紧,谁该惩罚就等以后再说。”
德焱因过分震惊而心神恍惚,两眼望着皓慈,舍不得离开。义珍看在眼里,不禁妒火中烧,蓦然想到以退为进的伎俩。
“算了。”她抹去泪水,柔弱的说:“幸好我没事,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说着,她挣扎着起身。
“这怎么可以呢?”景玉摇头,正要再说话,只见义珍脸色大变,忽青忽白,好不吓人。“你你没事吧?啊——”
随着惊声尖叫,才站起身的义珍又颓然倒地,她唇色尽失,身子因痛楚而扭曲。
她声音颤抖的呼喊“好痛肚子好痛”说着,人就昏厥过去。
“快,快去请大夫来!”景玉大声疾呼,看见德焱犹有迟疑,伸手重重拍了他的肩膀“你应该是个明是非的人,理当知道现在该怎么做。”
德焱心情益加沉重,终于撇开头不再看皓慈。
景玉唯恐他会心软,附耳叮嘱“额娘不想偏袒谁,但事情关系到整个王府,不得不慎重,你要理智一点,不能为了私心而毁了王府的将来,你明不明白?”她又怕逼得太急适得其反,接着说“最要紧的是义珍没事,她没事,一切都有转机。”
这一来,德焱终于下了决定。
“立刻将皓慈关进地牢,等候惩处。”他下令,随即一把横抱起义珍,快步向大院走去。
皓慈很想弄清一切,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她想再看德焱一眼,却发觉眼前一片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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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一得知消息,立即派人来接走义珍。
德焱也不敢稍有懈怠,马上进宫请御医到将军府为义珍诊治,虽然一番好意遭到将军府回拒,但辗转从宫中得知义珍只是受到惊吓而大体无恙,他本以为可以就此安心,怎知祸事这才开始。
第二天一大早,科尔沁就亲自到王府拿人,当时聂亲王和德焱进宫都不在府里,景玉见科尔沁来势汹汹,又自知理亏在先,便顺从的命人将皓慈从地牢提出,交由将军处置。
科尔沁经年征战沙场,惯于速战速决,提得人犯立即下令五花大绑。这举动吓坏了景玉,见皓慈双手紧缚被捆绑在木桩上,科尔沁不时挥舞着手中的长鞭,她连忙开口阻止。
“人交给了将军,就任由将军处置,但这里好歹是王府,将军怎么说也不该在王府动用鞭刑。”
科尔沁冷哼一声“既然王府不懂得如何教导下人,本将军就叫你们好好见识一下,忤逆的奴仆该有何下场!”
景玉咽下口水,深觉面上无光。
“咻!”
科尔沁猛然挥鞭,又粗又长的马鞭不偏不倚打在皓慈的背上,立即划出一道血痕。
皓慈关在地牢里,饿了一夜,昏昏沉沉的,忽然有人将她拖出地牢,还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就结结实实挨了一鞭。火辣的刺痛自背部猛然袭来,她禁不住哀鸣惨叫。
然而,气还没喘过来,第二鞭,跟着第三鞭每一鞭都痛彻心扉,终于她再也无力呼喊,麻木的承受无情的鞭打。
王府上上下下目睹此状,全吓坏了。
景玉见皓慈被打得皮开肉绽,不禁掉下泪来。
“够了!”她大喊,上前抓住科尔沁的手,不许他继续挥鞭,厉声斥道:“她好歹是个人,难道将军想把人活活给打死?”
“人有很多种,像她这种低贱的下人,死了也不可惜。科尔沁朗声说道。
“你”“福晋何必替低贱的下人求情,未免有失身份。”
“倘若我继续让你在王府逞凶,才是有失王府的颜面。”
“你”科尔沁说话向来权威,他没想到景玉会反驳他的话,是以一时瞠目结舌,但转念一想,随即说:“这事若是让皇太后知道,恐怕不能善了。”
景玉怔住了。
皇太后犹如一块大石,压得她透不过气来,她千盼万盼就盼成就这门亲事,总不好在这节骨眼给毁了,她犹豫半晌,最后终于放手。
科尔沁冷笑着,心里很是满意,他残忍的继续挥动手中的马鞭,力道甚至比之前更为猛烈,皓慈的衣衫已残破不堪。
“住手!”
一道斥喝犹如划破天际的雷声,德焱忽然出现,他大步冲过来,伸手一把抓住科尔沁在空中飞舞的长鞭,使劲一扯,鞭子就脱离科尔沁的手掌,科尔沁还因此栽了跟头。
在宫里没见到科尔沁上朝,德焱心里就隐约觉得不对劲,想不到果真出了事,而且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
“你”科尔沁灰头土脸,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混蛋!你胆敢如此对待本将军?”
德焱根本不看科尔沁,他表情既难过又失望,看着景玉说:“额娘,你答应过孩儿,在事情尚未水落石出之前,绝不伤害慈儿。”
“这”景玉面有难色,叹道:“额娘也是不得已的。”
“什么水落石出?”科尔沁大声呼喝“义珍什么都告诉我了,她差点就死在这贱奴的手里,你还敢袒护她?”
德焱紧握拳头,冲口说:“义珍还没死,但慈儿恐怕就要死在将军的手里了!”
科尔沁一惊,怒不可遏“反了、反了,你看待一个贱奴居然比义珍还重,我还能把义珍交给你吗?”
“德焱,别再说了。”景玉赶紧拉住他,阻止他继续反驳,并且低声下气的劝道:“既然事已至此,就任由将军来处置。”
科尔沁闻言,大表满意。“好,现在我就把人带走。”说着,他命人将皓慈从木桩上解下。
德焱一个箭步上前,推开那些人,不许他们再靠近皓慈。
他目光冷峻,逼视科尔沁,郑重的说:“除了我,谁也不能带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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