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选择

    寝殿内，响起一连串，低沉，自嘲，却又让人无法忽视的笑声。

    我心中的愧疚被他成功的勾起。

    缓缓地，我抬起头，将他默默地望去道：“……你……不必如此……”

    连我自己都听得出，自己的劝慰是多少的苍白无力。我的话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不了了之，已是无言已对。

    比起吾辛，他才是敢爱敢恨，敢做敢为的人，我……其实，一直一来，只是个胆小鬼。只是，有些人是无法原谅的罢了。

    对于自己的感情，我又摇摆不定起来。

    吾辛自失地一笑，“兮兮，你若不喜欢，就当……方才我说的话，从来没有说过。”踌躇着，他又低喃，“看你难过，我宁愿那个为难的人是我……”他的声音很轻，轻得稍一疏忽就会被忽略了去。可是，这若大的寝殿内只是我们两人，就算是他轻微的轻叹声，也能一丝不落地落在我的耳中。是以，他自嘲的低喃声，我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室内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

    少顷，他首先打破了平静，道：“你……希望我忘记的，我……会全部忘记。”

    是个人都能听出他的主不由衷。于是，我的内疚更加深了。

    踯躅着，我用轻得连自己也听不真切的声音，轻飘飘地道：“……让我考虑，考虑。”

    吾辛无力的歪在床头的身子为之一震。他的声音也似是被注了新的力量，惊喜道：“兮兮你当真愿意考虑？！”他的话太急，一说完，人就不住的咳嗽起来。

    我心下一急，来不及多想，已经冲了过去，一边为他小心的在胸前轻抚，一边拍着他的后背，连自己也没发觉地用上了责怪的口气道：“瞧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他一把扣住我抚在他胸前的手，眼中闪烁着亮晶晶的神彩，就算室内晦暗，也挡不住他眼中的光辉。他喜道：“兮兮，我太高兴了，太高兴，今天是我吾辛最高兴的一天。”一连串的话吐完，表达出了他的狂喜之情，只可惜身体不给力，大起大落的情绪牵动体内暗疾，他又低咳了起来。比上一次，咳的时间还要长。

    我无奈的一边为他顺气，一边劝道：“身体要紧，再重要的事情，也要等康复之后才能决定。”

    他快乐道：“咳……不错，康复，呵呵，兮兮一席话已胜过千千万万的灵丹妙药，有了你的仙药，咳……我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我已迫不及待了，咳……咳……咳咳……”

    我不语，生怕再引起他的话题。

    见我沉默下来，果然，吾辛也不再说话，方才剧烈起伏的胸口，终于缓缓的平息了下来。我用一只手暗暗的摸了把额头的汗，任他将另一只手牢牢的扣在手中。

    这样的吾辛跟个孩子没什么区别。

    就算如此干坐着，他也不嫌闷，一直用含着星星的眼睛，痴恋地将我望着，直到，实在困乏，困乏得眼皮一耷拉一耷拉地再也睁不动，终于敌不过睡意睡了过去。

    在他床边，我又坐了许久，才轻轻地从他手中将自己已经有些僵硬的手抽了出来。稍稍的活动两下，我无声地退出房间。

    一到房外，我才醒觉，原来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那样的暗室，本就没有一丝亮光，天色暗下之后，更是伸手难见五指，可奇怪的是，直到退出房间的前一刻，我的眼前依然能描摹出吾辛的眉目棱角。

    天上的血月被一团雾气遮掩，天地仿佛被装在了一个布袋子里。

    我仰头望天，须臾，一声轻叹。

    ……

    回到圣女行宫，我已闭门了三日，这三日内，脑子像要被炸开。我是不容易下决定的人，可是一旦下了决定，便是认死理的人。同样，我也是个优柔寡断的人。

    左思右想，冥思苦想，绞尽脑汁的想，前前后后左左右右，被我想了个遍。我想不出拒绝的理由，接受的理由却一条条一堆堆地摆在面前。

    直到门被推开，屋外的光亮跳跃进来。

    我抱着双膝，傻愣愣地坐在椅子上，将那门口望去。须臾，一个人影出现。望到那道身影，我的目光不由得跳了跳，才勉强定住。

    我轻唤道：“吾辛。”

    门被完全打开，他颀长的身影完全出现。

    望着我，他眉心轻蹙，似痛惜，似宠溺，他道：“兮兮……别老把自己关起来。”

    我站了起来，迎向他走去。

    他安静的等着。

    我立在他的面前，将他抬头仰望，“你怎么来了？”

    他微微挑眉，“我想你了，所以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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