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看这些豆豉。”于睿指着碗内黑色的颗粒,“它们附着在丝线上,镶嵌在空隙里。它们就如同一个个宇宙。”
“这么小吗!”周问鹤惊呼。
“空间都不存在,大小自然也是我们的错觉。这些宇宙极小又极大,每一个都包含着独立的时间与空间。
“我来告诉你奇门遁甲是什么,它们是一系列篡改我们认知的方法,丝线本身没有改变,改变的是我们对丝线的解读。”
周问鹤收回了思绪,他还是站在这所失真的房间中,只是现在他已经不再毫无头绪。
“晚晴兄……”身后传来剑九的声音,道人回过头,发现那汉子正盯着墙上古怪的符号发愣,“这颗眼睛,我好像见过……”
周问鹤几步来到“彼岸之眼”前方,它高悬在两人头顶,有一种荒诞的肃穆感。仰视这颗硕大的眼睛确实让人不舒服,它像是直接把视线透进了道人的脑髓,蒸发掉道人脑颅内的一切,周问鹤仿佛听到了自己脑子中浆液沸腾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他的思想只剩下一片彻底的空白,他忘记了自己,忘记了整个世界,忘记了存在,忘记了意识,那一刻的他是彻底的“死”,脑海中承载的只有一片虚无。这种状态只维持了一瞬间,接着道人的心智又回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排山倒海的恐惧。那样透彻的空白,那样绝对的虚无,他只要再回想一下,就会忍不住剧烈战栗。
“九爷,你说你见过这颗眼睛?”周问鹤在开口前尽力抚平了情绪,希望对方不会听出他的恐惧,然而,他也不知道努力有没有成功。
“其实,不是亲眼见到,是江湖上一个前辈跟我提起过。而他也是从他的前辈那里听来的。他说在前朝徽宗年间,汴梁众安桥有一座北瓦子,可算是那时东京城里最大的瓦舍了,当时不论风雨寒暑,瓦子里都比肩接踵好不热闹,讲史、散乐、影戏、弄虫蚁、诸宫调、说诨话、商谜、叫果子,应有尽有。
“你如果拜访那个时代的北瓦,你绝不会看不到‘牡丹棚’,它在众勾栏中简直是鹤立鸡群,不论是高大还是华丽,可以说汴梁无人能出其右——”
“牡丹棚”也有叫“佛脚棚”的,是一个专演乡野杂剧的勾栏彩棚。班主是一对福建来的中年夫妇,早些年逃荒到的东京,丈夫老成忠厚,妻子则是个爽利口快之人,他们手下养的一班伶人,都是莆仙一带的孤儿。班主夫妻两都不通文墨,所以另外请了一个京都本地的账房先生。这位账房先生在瓦子里混迹多年,大小事情了如指掌,唯一的缺点是贪杯,而且一喝多就口无遮拦。
在徽宗登基的头几年里,“佛脚棚”几乎每天都是座无虚席。这当然引得同行颇有微词,各种捕风捉影的传闻也开始不胫而走。有的人在私下议论,棚主夫妇平日里所说的乍听之下是福建方言,但是仔细辨别,会发现它同福建任何一个地方的土话都不尽相同,有一个走遍福建的客商在听过他们夫妇说话后,斩钉截铁地断定,他从未听过这种口音。棚主夫妇对于自己来历的闪烁其词更是加深了人们的怀疑,甚至有好事者无端污蔑他们是武夷山中的猿猴所化。
另有一些人则在“牡丹棚”的剧目上做起文章。“牡丹棚”每一次表演,都要用彩缎把棚子遮得严严实实,这显然与其它勾栏广造声势的做法大相径庭。于是就有人信誓旦旦地说,从棚里出来的人,和进去时候相比都有些许微妙的不同,有些人变得木讷,有些人变得紧张,甚还至有人,变得暴躁易怒,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对于所看的表演大加赞赏。
这种说法当然毫无根据,汴梁城里有数不清的人看完“牡丹棚”的杂戏后从棚中走出,平安无事地回到了他们日常的生活里。就算那个地方曾经有人相斗乃至殴杀人命,但瓦子这种欢乐场本来就是是非地,有头脸的勾栏里出一两件争风吃醋引起的命案官司再正常不过了。
只是,在同行眼里,这些空穴来风,却足够发酵成各种恶毒的揣测,当各种传言像风暴一样席卷北瓦的时候,风暴的中心却依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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